秋别·寒玉诺
(一)七日温脉
七度晨昏流转,咸宜观丹室内,寒玉床的冷气似乎也被某种无声的暖意悄然融解。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艰难穿透高处的气孔,在青石壁上投下狭长而温暖的光痕,恰好笼住正在收功的李存孝。
他盘坐于寒玉床沿,双掌依旧隔着一层细软的素白中衣,稳稳印在鱼玄机后背“灵台”与“至阳”两穴。蛰龙归元诀第二重的真气,温润醇厚已非昔日可比,如春日地脉深处汩汩涌出的暖泉,在她曾被金蛇引肆虐、金蛇引侵蚀的筋脉间从容流淌,温养着最后的暗伤与疲惫。真气所过之处,再无剧痛与冰寒的抵抗,只有一种被暖流包裹的、近乎慵懒的松弛。
鱼玄机伏在玉床上,侧着脸,枕着自己的手臂。七日温养,她面上骇人的苍白已然褪尽,透出温玉般莹润的光泽。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唇角微微弯着,是全然放松的姿态。湿透的薄衫早已换下,此刻身上是一件宽松的月白细麻中衣,随着她悠长平稳的呼吸,衣料下肩胛与腰背的线条柔和起伏,再无紧绷的痛苦痕迹。
李存孝的指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肌肤下筋络的柔韧与生机勃勃的脉动。每一次真气的流转,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当他的指腹沿着她脊椎两侧的足太阳膀胱经缓缓推揉,行至腰眼附近的“肾俞穴”时,力道轻柔而沉稳。鱼玄机无意识地轻轻哼了一声,身体微微扭动了一下,像一只被抚慰得极舒适的猫儿,脸颊在他微凉的手背上蹭了蹭,又沉沉睡去。这细微的、全然依赖的动作,让李存孝的心口猛地一烫,指下真气竟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他立刻凝神,压下那瞬间的悸动,继续沉稳地行功。只是那被蹭过的手背肌肤,仿佛烙下了一点无形的印记,久久不散。
(二)玉心初诉
第七日的晨光,格外清亮。咸宜观后园荒芜的草木上凝结着晶莹的秋露。李存孝推开沉重的石门,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膳米粥进来。晨光斜斜照入,恰好落在寒玉床上。
鱼玄机已起身,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她只穿着那件月白中衣,乌黑如瀑的长发未绾,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勾勒着纤细优美的颈项。她正微微仰着头,望着气孔中漏下的那束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光中飞舞,如同碎金。晨光勾勒着她清丽绝伦的侧影,长睫染着金边,鼻梁秀挺,唇色是初愈后的淡淡樱粉。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来。
刹那间,李存孝的脚步顿住了。她眼中没有往日的清冷、仇恨或是痛苦,只有一片澄澈如秋水般的温柔,映着晨光,波光潋滟,直直地望进他心底。那目光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毫无保留的依赖与眷恋,仿佛他是这冰冷世间唯一的暖源与归处。
“李将军……”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却柔软得像春日初融的溪水,流过心田。
李存孝喉头微动,他的身世不是刻意隐瞒而是怕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能死而复生,他以后准备以李易自称。端着粥碗走到床边坐下。他将温热的粥碗递给她,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接碗的手。那手指纤细冰凉。鱼玄机没有立刻去接粥碗,反而用双手轻轻覆住了他握着碗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她的手很小,只能覆住他半个手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温柔。
“这七日……”她低垂着眼帘,长睫如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