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川状似饶有兴致地赏了一会儿花,又与叶上林不痛不痒地闲聊了片刻,眼见日头渐高,便顺势提出告辞。
叶上林心中巴不得这尊煞神赶紧离开,面上却依旧摆出十足的恭敬与挽留之色:“王爷公务繁忙,下官本不敢过多叨扰,只是已近午时,若让王爷空腹而归,实在是下官失礼,府中略备了些薄酒小菜,虽不及王府珍馐,也是杭州本地风味,还望王爷赏光,容下官略尽地主之谊。”
这话说得客套,他料想以摄政王之尊,又明显是来者不善,必定会推辞。
不料,易子川脚步一顿,侧头看他,深邃的眼眸里辨不出情绪,竟淡淡应了一声:“也好,本王来杭州数日,一直忙着办事,倒是还没有吃过杭州的特色菜,今日便尝尝叶大人府上的手艺。”
叶上林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与疑虑,但很快便掩饰过去,连连躬身:“王爷肯赏脸,是下官的福气!快,快请移步花厅!”
易子川颔首,随着叶上林移步至宴客厅。
见易子川要在这里用膳,叶上林身边的人,忙不迭的去安排。
等到易子川再院子里绕了一大圈再走进来时,厅内早已布置妥当。
一张紫檀木大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器皿皆是精致银器或细腻官窑瓷器。
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与一种微妙的,奉承讨好的氛围。
叶上林亲自将易子川引至上座,自己则在下首作陪,几名杭州织造局的属官也纷纷躬身入席,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王爷今日驾临,真令寒舍蓬荜生辉,下官谨以此杯,为王爷接风洗尘,愿王爷此次江南之行,诸事顺遂,亦愿陛下龙体安康,天下太平!”叶上林率先举杯,一番祝酒词说得滴水不漏。
易子川端起酒杯,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叶大人有心了。”
说罢,亦是痛快地一饮而尽。
酒是上好的绍兴黄,入口绵柔,后劲却足。
见摄政王如此爽快,席间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一位胖乎乎的属官立刻跟上,满脸谄媚地笑道:“久闻王爷在朝中夙兴夜寐,辅佐陛下,劳苦功高,今日得见天颜,方知王爷不仅英明神武,更是风采卓然,实乃我辈楷模!下官敬王爷一杯,聊表敬佩之情!”
易子川似是颇为受用,挑眉道:“哦?本王竟不知还有此等名声。”
手中酒杯却已抬起,再次饮尽。
另一名瘦高个的清客相公见状,连忙夹起一筷剔透的龙井虾仁放入易子川面前的碟中,接口道:“王爷过谦了!王爷,请再满饮此杯,容学生敬仰一二!”
“是啊是啊,王爷海量!”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酒杯一次次被斟满,敬酒的理由也花样百出。
从称赞易子川的政绩武功,到恭维他的气度容颜,再到感念皇恩浩荡,祝愿国泰民安。
种种阿谀之词,如同这席上的美酒,源源不断地奉上。
期间,歌姬抱着琵琶进来柔声唱了两曲软糯的江南小调,更添了几分靡靡之音。
易子川倒是来者不拒,面色在酒意熏染下渐渐泛红,眼神也似乎不如方才那般锐利清明,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得意”或是“被奉承得舒服”的神态。
他甚至会主动提起话头,说些汴京风物,或是“感慨”几句为政不易,言语间似乎也渐渐少了防备。
“叶大人这杭州织造……是个肥差啊……”易子川端着酒杯,晃了晃,语气带着些许“醉意”和“调侃”,“瞧瞧这席面,这排场……比本王府里也不遑多让了……”
叶上林心中一惊,背后瞬间又起了一层冷汗,连忙赔笑:“王爷说笑了!下官惶恐!这皆是托赖皇恩,下官只是尽心办差,不敢有半分懈怠奢靡之心,今日若非王爷驾临,下官是断不敢如此僭越的!”
三言两语,就将这奢靡的罪过,推给了易子川。
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