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感受着体温一点点被剥夺。
黑暗并非完全纯粹。头顶极高处,似乎有一处极小的通风口,偶尔漏下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光线,勉强勾勒出这个不足方丈的囚笼轮廓——滑腻的石壁,水面漂浮的难以名状的污物,还有……
还有水波轻微晃动时,偶尔擦过他身体的、滑腻而冰冷的东西。不知是水鼠,还是其他什么在这恶臭环境中滋生的活物。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寒冷和疼痛,还有对下一次提审的恐惧,如同水鬼的爪子,缓慢而执拗地抓挠着他的神经。
他试图维持那种濒死的涣散状态,但身体的颤抖几乎无法抑制。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水牢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汽的沉重和胸腔的刺痛。
孙宦官离开前那意味深长的“看顾”,张掌班阴鸷的眼神,都明确预示着什么。暂时的中断绝非仁慈,只是更残酷的折磨前的喘息。
他必须撑下去。
“惊蛰”……东厂竟然知道了这个名字。他们知道了多少?宫里还有谁暴露了?无数个问题在他混乱的脑中翻滚,却找不到答案,反而加剧了意识的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锁链的响动。
易子川的心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松弛下来,恢复那副半昏迷的模样。
铁门上的小窗被拉开,一张厂卫冷漠的脸出现在后面,打量了他片刻,随即扔进来一个硬邦邦、黑乎乎的东西,“噗通”一声落在离他不远的水里。
是一个掺了麸皮和沙子的窝头,几乎能砸死人。
“吃!”厂卫的声音毫无感情,说完便砰地关上了小窗。
黑暗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