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只留下层莹润的光,仿佛从未挨过戒尺。
可有些东西是盖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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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月光被云层割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
凌冶世站在书房的窗前,指尖摩挲着一枚白玉扳指,目光沉沉地望向庭院深处。
“钟青。”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
窗外的竹影应声晃了晃。
黑衣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干爹。”
凌冶世没有回头,只是将一只青瓷药瓶抛给他:“送去给小姐。”
这是西域来的灵药,能镇疼祛疤,价比黄金。
钟青利落地接住药瓶,掌心立刻传来沉甸甸的凉。
他转身欲走,凌冶世却又叫住他。
钟青的背脊绷紧了。
这时候叫住他,不会有别的事情……他知道,凌冶世即将对钟云做出最后的判决。
果然,凌冶世开口了:“钟青啊,你说,钟云看上去这么老实,怎么连小姐都敢招惹呢?”
“传令下去,让钟云调转方向,既然他有这么多的力气无处安放,就去北方吧。”
北方。
不是姑苏的软风细雨,而是雁门关外的苦寒之地。那里有凌家最肮脏的生意:往鞑靼贩铁器,往高丽运私盐。十人去,六人还。
钟云本来应该去姑苏看堂口,现在却因为他的一句话改去了遥远且危险的北方。
“另外,告诉他们——”他的话一把刀悬在头顶,“除你以外,任何‘黑刀’不准接近小姐。”
“是。”钟青低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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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青揣着药瓶坐在屋顶上,夜露浸透了衣袍,瓦片的凉意透过布料渗入肌。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瓷药瓶光滑的表面,瓷面冰凉,却莫名让他掌心发烫。
他不敢下去。
他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她。
正当钟青踌躇时,屋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烛台滚落的清脆声响。
钟青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翻身跃下屋顶,破窗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烛台倒在地上,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垂落的纱帐。
而林观潮就跌坐在火源旁,素白的寝衣上沾着烛泪,乌黑的长发散乱铺开,裙摆被火星灼出焦黑的痕迹。可她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看着火焰在眼前跳跃。
——她在求死。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浇在钟青头上。
坊间传闻突然涌入脑海。他听说过,那些闺秀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被男子责罚已是奇耻大辱,何况是被自己的“舅父”教训?
“火都烧起来了怎么不躲开?!”他冲过去一把拽起她,抬脚狠狠踩灭火苗,又扯下烧焦的纱帐扔到一旁。
林观潮被他拉得踉跄,抬头时眼里还带着一丝茫然。
“我……”她张了张嘴,好像才回过神,声音很轻,“没来得及扑灭。”
钟青喉结滚动,突然泄了气般松开手。他后知后觉地感到膝盖发软。
方才那一刻,他竟真的以为要眼睁睁看着她......
\"药。\"钟青掏出青瓷瓶,故意不去看她探究的目光,\"干爹让我送的。\"
他本该就此离去,因为任务已经完成,可是他在窗边停住了脚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钟青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对不起,是我把镯子拿走的。”
林观潮抬眸看他,少年眉目间还带着几分未褪的青涩,眼神却已经染上了杀手特有的冷硬。
他和钟云很像。
一样被驯化,一样被迫成为凌冶世的刀。
她不会为难一把身不由己的刀,何况眼前这人,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没关系。\"她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