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薏失魂落魄出了白家大门,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小院子前。
“天意?你咋来了?”
大兰正从隔壁串门回来,见他脸色惨白,赶紧拽着他往家里走,“这孩子,咋脸色那么难看,出啥事儿了?
走,咱们快进屋说!”
昏暗堂屋中,朱伏懒洋洋坐着抽焊烟,听见动静抬起头,脸上立刻堆起笑,
“哟,稀客!快坐快坐!”
“表舅!”
李天薏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个笑,一屁股坐下后,又开始怔怔出神。
大兰用胳膊肘怼了朱伏一下,朝李天薏方向努了努嘴。
朱伏这才咂摸过味儿来,磕了磕烟袋锅子,“天意,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准是出大事了。
咱是一家人,有啥难处尽管说,表舅给你拿主意!”
“对对对!”大兰也赶紧出声附和。
朱伏是香秀的表哥,媳妇大兰是李天薏亲生母亲二兰的亲姐。
李天薏这些年私下里没少贴补这两口子,所以关系很是亲近。
他不是香秀亲生的事,也是朱伏喝醉时漏的口风。
二兰有三个孩子。
丈夫冻死街头后,日子过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卖掉了不到两岁的李天薏,得了18块大洋。
朱伏夫妇知道后,谎称帮她找回孩子,骗走了二兰卖孩子剩下的10块大洋。
实际上孩子找回来后,转手以300块大洋卖给了香秀。
随后朱伏夫妇又打起了二兰女儿的主意,把13岁的外甥女卖到了暗门子,做了娼妓。
有一次,二兰到朱伏家要那十块大洋,正好撞见了香秀带着李天薏来串门。
二兰认出了自己儿子。
香秀勃然大怒,晚上便带人将朱伏家砸了。
朱伏为了防止二兰和香秀再撞见,欺骗二兰说要替她找工作,实际上将她和大儿子一起给卖到了外地。
这对夫妻钻进了钱眼了,简直丧心病狂,一点儿良知都没有。
李天意犹豫片刻,闷声开口,“香秀......我妈她,怀上了。”
“啥?!”
朱伏手里烟袋“当啷”掉在地上,大兰脸上笑容也僵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急色。
香秀要是有了亲骨肉,李天薏可就废了,往后还咋从白家捞油水?
朱伏猛地站起身,两步凑到李天意跟前,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凶光,
“天意,这孩子绝不能让她生下来!”
“啊?”
李天意闻言一怔,脸上满是错愕,“可......可她已经怀上了,白家有的是钱,肯定能保住的。”
“你这脑子咋就不开窍呢?”
朱伏急得直搓手,声调陡然拔高,“她有了亲儿子,你还算个啥?
以前对你好,是因为没辙!
等那小的落地,你看她还认不认你这个养子!”
这话直击李天薏软肋,他不就是担心这个,才心烦的吗?
香秀待他是好,可再好,比得上亲生的?
朱伏见他神色松动,赶紧凑到跟前,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大兰赶紧凑过来,支着耳朵听着。
李天薏越听脸色越白,不等他说完,霍的站起身,“不行!绝对不行!
妈对我不薄,我不能做这种事!”
“傻小子!”
朱伏冷笑一声,转身往椅背上一靠,“以前对你好有屁用?
等那小崽子落地,你手里的东西、你在白家的地位,全得打水漂!
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大兰也在一旁敲边鼓,一副为对方着想模样,语重心长说,
“天意啊,表舅妈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妈现在疼你,可真有了亲的,谁还顾得上你?”
李天意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