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追寻阳光,根系不再汲取养分,只是在被动地、缓慢地消耗着自身储存的生命力,等待最终的枯萎。
这根本不是什么诅咒,也不是什么心理问题。
这是一种生命力的掠夺。
傍晚,乐清回到溪谷。
银虎已经回来了,正皱着眉,擦拭着自己的战刀。他身上的煞气比平时更重,显然也被城里的状况搞得心烦意乱。
小溪和小树却浑然不觉,依旧精力旺盛。小溪正蹲在地上,用她的小手抚摸着一丛被白天的阴郁气息影响、有些萎靡的青草,那些草叶在她指尖的安抚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翠绿。小树则举着一根比他还高的树枝,呼喝有声地追赶着一只肥硕的蚱蜢,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乐清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再联想到城中那些眼神空洞、死气沉沉的兽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中的所有迷雾。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万兽城禁地的方向。
那股正在蔓延的死寂,与她孩子们身上散发的勃勃生机,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力量。
一个在贪婪地吞噬生命,一个在无私地孕育生命。
“银虎,”乐清的声音有些干涩,“带我去禁地看看。”
银虎的目光在乐清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将擦拭干净的战刀插回腰间,沉声道:“走。”
夜色如墨,将整座万兽城浸泡在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里。
曾经,这个时间的万兽城即便安静,也充满了生命熟睡时的平稳呼吸。
而现在,这种寂静却像一块厚重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连风中都带着一股腐朽的陈旧味道。
两人一路疾行,越靠近禁地的方向,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是沉重。
银虎的脚步依旧稳健,但周身的煞气却几乎凝成了实质,仿佛在对抗着什么看不见的敌人。
乐清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着比平时更多的力气。
禁地之门,还是老样子,古老、沉重,仿佛亘古不变。
但门前那片由鹰族战士报告过的黑森林,范围已经扩大了数倍。
借着月光,乐清能清晰地看到,那片森林的败亡,是一种从内而外的枯竭。
树木的形态还保持着,但无论是树皮、枝干还是泥土,都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均匀的灰白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色彩和水分后留下的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的味道,一种生命燃尽后的灰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