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落棠谷的屋舍里只剩一盏油灯摇曳。
厉沉舟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薄茧，沉默地看着身旁的苏柔。
自巴特尔死后，苏柔虽未明说，却总在夜里辗转难眠，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多了层挥之不去的疏离。
“还没睡着？”
厉沉舟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这些天，他被悔恨与恐慌裹挟，既怕苏晚的恨意，更怕失去苏柔的信任。
苏柔侧躺着，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在想……巴特尔的事。”
她顿了顿，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厉大哥，那天你挥刀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厉沉舟语塞。
他没法解释，那天的失控是源于对苏晚旧念的莫名牵绊，更没法说清，看到苏晚对巴特尔的依赖时，心底那丝荒唐的嫉妒。
他只能低声道：“是我糊涂，是我错了。”
就在这时，“哐当”
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踹开。
油灯晃动了一下，险些熄灭。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苏晚站在门口，浑身浴血——不知何时，她竟独自去找了影阁的残党，脸上带着搏斗的伤痕，手里却紧紧握着一把沾着血的斧子，眼神猩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苏晚？”
苏柔下意识坐起身，语气里满是惊惶，“你怎么会这样？手里的斧子……”
苏晚没有理会苏柔，目光死死锁定在床上的厉沉舟，一步步走进屋，斧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声音沙哑得如同破碎的刀刃：“厉沉舟，你害死巴特尔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厉沉舟心头一紧，立刻下床挡在苏柔身前，沉声道：“苏晚，你冷静点！
巴特尔的事是我错了，你要报仇，冲我来，别伤害苏柔！”
“冲你来？”
苏晚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我找影阁的人拼命，他们说，当年害我家破人亡、让我和爹娘失散的，根本就是你厉沉舟的人！
你不仅杀了巴特尔，还是毁了我一切的仇人！”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在两人耳边。
苏柔脸色骤白，难以置信地看向厉沉舟：“厉大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厉沉舟眉头紧锁，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
当年我确实带人在青阳城执行过任务，但从未伤害过无辜百姓，更不可能害苏晚的家人！”
“不是你？那为什么影阁的人会有你手下的令牌？”
苏晚猛地举起斧子，朝着厉沉舟劈了过去，“我不信！
今天我就要为巴特尔，为我爹娘报仇！”
厉沉舟侧身躲开，斧子重重劈在床沿，木屑飞溅。
他看着苏晚通红的眼睛，知道此刻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一边躲闪，一边试图安抚：“苏晚，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当年的事我们可以查清楚，你别被影阁的人骗了！”
“误会？”
苏晚再次挥斧，力道之大让她手臂微微颤抖，“巴特尔死在你刀下，也是误会吗？我颠沛流离这么多年，也是误会吗？厉沉舟，你欠我的，欠巴特尔的，今天必须偿！”
苏柔看着两人缠斗，心里又急又怕，突然开口大喊：“姐姐！
你住手！
当年救你的人是我爹娘！
是他们在青阳城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让你跟着流民逃走的！
厉大哥根本不是害你的人！”
苏晚的动作猛地一顿，斧子停在半空。
她转头看向苏柔，眼神里满是震惊：“你说什么？救我的是你爹娘？”
“是！”
苏柔眼眶泛红，“我爹娘就是守秘一族的人，当年为了保护被影阁追杀的百姓，才在青阳城暴露了行踪，最后被影阁的人害死。
他们临终前告诉我，曾救过一个叫苏晚的小姑娘，让我如果遇到你，一定要护你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