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宋凤琴也在骂,不过她好歹年轻些,倒是骂不出那五花八门的脏话来,只一个劲儿的叫骂着‘老不死的’、‘老顽固’什么的。
宋立春实在听不下去,便问道:“我大伯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宋凤琴这才停止叫骂,哼了哼鼻子。
“大侄女有出息,可惜指望不上,一家人总不能指望喝露水活着,总得找点赚钱的门路不是?”
宋立春都气笑了。
“你这阴阳怪气的水平,可真是登峰造极了。”
宋凤琴又哼了一声,屁股结结实实地往炕上一坐,落在炕外面的两条腿就不耐烦地来回晃着。
“他去打听码头上的活了,想让村里人带着,再去干他以前的老本行。”
宋立春一愣。
“大伯的腰伤,不是不能干重活了吗?他还能进得去码头干活?”
他的老本行,就是在码头扛包,那可都是重活累活。
而且他上次重伤了腰,还是码头那边的人送回来的。
他这种情况,码头肯定是不会用的,免得一不小心闹出人命,他们还得吃官司。
宋凤琴冷笑。
“就是不好再进去,所以今天才去在码头干活的同村那里打探消息。难不成,我们还有别的活路?”
大房还比不得另外两房,宋大壮之前为了讨好宋凤琴,把家里能卖的地都卖了。若是不赶紧找个赚钱的营生,下个月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宋凤琴说到这,不光对眼前有能力却不帮忙的宋立春心生埋怨,对一墙之隔的婆婆张氏,更是恨得不行。
当即又破口大骂。
“就没见过这种狠心的娘,宋大壮可是你的亲儿子,他都落到了这境地,你个老不死的也不说帮一把。我呸,早知道进的是这种穷抠家庭,我说什么也得忍着留在原来的婆婆家,随便一个婆家都比你家有人味儿!”
隔壁的张氏,刚才明显没有骂过瘾,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再接着大骂一通。
“骂你臭婊子还真没骂错,好人家的闺女哪个会有五个婆家!真是千人骑万人操的贱货,看我不让大壮休了你!”
宋凤琴也隔墙对骂:“休了我?他倒是敢!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看哪个瞎眼女的会再进你们这家狼窝!”
“……”
婆媳俩隔着墙骂得可欢,宋立春看了会儿热闹,等双方骂得口干舌燥声音渐歇才勉强插得上话。
“我上次来见你们还好好的,怎么这才多久,就闹成这样了?”
她上次来大房,还是这婆媳俩打着春花生病的幌子,合伙把杜娟骗回来那次。
当时虽然也看出这婆媳俩不是很对付,却也没有闹成现在这样你死我活的。
主要火力被婆婆分去了大半,宋凤琴就顾不上对宋立春的怨愤了,说话也就没有了一开始的阴阳怪气。
“呵,你这奶奶可真是世上少见,你大伯没钱没地还一身病,再过几天又是交公粮的日子,本想着去找你奶奶借点钱粮应急,谁知,你奶奶一个铜板都没拿出来不说,还催你大伯给她孝敬的钱粮。”
“我们当然是拿不出来了,结果你奶奶一点转圜余地也不给,还六亲不认,就逼着你大伯卖了春花给她凑孝敬钱。”
“你奶奶可是说了,我们大房就是穷死饿死,该给她的也一个铜板儿都不能少。”
“甚至——”
宋凤琴气得咬牙切齿。
“她甚至还逼我回娘家拿钱给她!她想得美!”
张氏是老式思想,欺负儿媳妇欺负惯了,偏偏年轻的宋凤琴走的是时下年轻女子的路数,不光不吃张氏这一套,甚至还天天惦记着把张氏手头的东西榨干。
婆媳俩不打起来才怪。
宋立春听着双方的对骂声又起,脑子里不由得又闪现杜娟之前那任劳任怨的愁苦脸和弯腰驼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