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寰之前和我同村,当年他还是一介穷书生时,连上京赶考的钱都凑不出来。”
“是我们这些乡邻,你一个鸡蛋我一把米地给他凑齐了盘缠。”
“这么做,无非是看他可怜,无父无母的孤儿,吃百家饭长大,谁也没指望他报答。”
“可谁能想到……他不但没有回报乡恩,反倒……反倒……”
他说到此处,话音戛然而止。
桌上其他人急了:“反倒什么啊?别卖关子了!人都死了,你还怕他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不成?”
他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去你的。”
男子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回忆攫住,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虞,才缓缓吁出一口气。
他眼中浮起一层悲凉:“那……我就从头讲罢。”
“我和刘庸都是牛角村的人。”
“前些年我离开家乡,想去外边闯荡,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后来赚了点钱,心想该回去看看年迈的老母亲。”
“可等我回去……”
他语气一沉,眼底烧起压抑的怒火。
“全村上下……竟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我不停地找、拼命地喊……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喉结滚动,仿佛咽下的不是酒,而是冰冷的恐惧。
“后来……我去了后山,在一个巨大的坑里……”
“看见堆成山的羊头,我粗略估了一眼,至少上千只!”
旁边一个酒友嗤笑一声:“得,又编上了。”
“谁信啊?谁家脑子坏了不卖羊头,反倒全挖坑埋了?”
“再说,谁有那么多羊?整个凛冬城都凑不出这个数!”
正在一旁吃饭的陈争动作一顿。
这情节……莫名熟悉。
但有一点却不相同。
那就是一个是人,一个是羊头!
大衡钱家庄上游的也是羊,难不成是从这牛角村传过去的?
他猛地反应过来:边山村!不正是和边山村的遭遇一模一样吗?
那男子被质疑,有些恼火:“我骗你做什么?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瞧!”
对方却只笑嘻嘻地摆手:“信信信,你继续、继续。”
男子闷了一口酒,继续道:“后来人都不见了,事情太蹊跷,我就去城里报了案。”
“可城主根本不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管不顾!”
“那是上千条人命啊……一夜之间全没了,还有那些诡异的羊……”
“我又去闹了几次,结果每次都被打出来……”
他长叹一声,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陈争与杜芸芸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朝那桌走去。
陈争拱手一礼,语气温和:“这位兄台,方才听你所言甚是在意,不知能否详述一番?”
那男子吓了一跳,猛地站起。
待看清陈争衣着寻常、不像官差,才稍定心神,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衙门的人又来抓我。”
陈争微微一笑:“兄台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讲的事颇为引人好奇,想再多听一些。”
方才嘲笑的酒友站起身,轻蔑一笑:“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连鬼话都有人信?”
说罢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男子望着他背影叹气:“为什么就没人信我呢?我说的句句属实!”
陈争和杜芸芸在他身旁坐下。
“我信。”
陈争诚恳说道:“可以讲给我们听。”
男子摇了摇头,意兴阑珊:“算了……你们也不过是当个笑话听。”
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陈争连忙拦住:“兄台,实不相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