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痕归炉在虚空中剧烈坍缩,那曾容纳万千时间碎片的炉体,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原本弥散在炉口的、如萤火虫般闪烁的时痕光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攥紧,纷纷挣脱扩散的惯性,朝着炉心汇聚。炉身表面镌刻的古老时痕纹,在坍缩的力量下扭曲、断裂,最后化作一缕缕银灰色的光丝,一同卷入那不断缩小的核心。
整个过程安静得惊人,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时间自身流动的细微声响——像是沙漏翻转时沙粒摩擦的轻响,又像是古籍书页在微风中翻动的沙沙声。时痕归炉从一座半人高的古朴器物,逐渐收缩成拳头大小,再到核桃般玲珑,最终,在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光芒中,炉体彻底消散,只留下一枚小巧而精致的时痕玺悬浮在半空。
这枚时痕玺约莫拇指般大小,通体呈温润的乳白色,质地却非金非玉,更像是由凝固的时间本身雕琢而成。玺印的顶端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缓慢流动,仔细看去,能在纹路的褶皱里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画面:有远古先民仰望星空的剪影,有王朝更迭时战火纷飞的碎片,还有市井百姓晨起晚归的日常。玺身两侧各刻着一条盘旋的螭龙,龙鳞清晰可见,龙首微微低垂,仿佛在守护着玺印中的无尽力量。它散发着微弱却持久的光芒,那光芒不刺眼,却像冬夜的炉火,带着一种能穿透时光的温暖,将周围的虚空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连空气似乎都在这光芒的笼罩下,变得缓慢而厚重。
时痕玺悬浮在民极钟楼前方的虚空中,安静地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等待某种指引。突然,它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地朝着民极钟楼的方向移动。那移动的速度极慢,每一寸都带着一种庄严的仪式感,仿佛不是一枚玺印在靠近一座建筑,而是一个纪元在朝着另一个纪元奔赴。
钟楼矗立在时间原野的中心,塔身由青黑色的巨石砌成,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有的地方被风雨侵蚀出深浅不一的凹痕,有的地方残留着古老的刻纹,虽已模糊不清,却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钟楼顶端的铜钟早已锈迹斑斑,钟口悬挂的钟锤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但即便如此,整座钟楼依旧散发着一种沉稳而肃穆的气息,像是一位见证了无数时光流转的老者,沉默地守护着时间的秩序。
当那枚小小的时痕玺与钟楼的石墙接触的瞬间,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以接触点为中心,迅速朝着整座钟楼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石墙上的尘埃纷纷震落,那些因岁月而褪色的刻纹重新焕发出微光,整座钟楼仿佛在这一刻苏醒过来,开始了一系列令人惊叹的变化。
首先发生变化的是楼基。民极钟楼的楼基本该刻着象征时间核心的“民极”二字,但不知在多少个时间纪元之前的动荡中,其中“民”字被损毁,只剩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辰极”残字。那残字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疤,刻在楼基的青石板上,笔画扭曲,边缘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却又在时间的惯性中顽固地残留着。当波纹扫过楼基时,那“辰极”残字开始微微颤抖,原本暗淡的笔画逐渐变得透明,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滴,慢慢化开。时痕玺散发出的光芒在残字上流动,每一次流动,残字的轮廓就模糊一分。片刻之后,随着一道细微的“嗡”声,那“辰极”残字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楼基重新变得平整,青石板的颜色也恢复了均匀的青黑色,只是在原本刻字的地方,多了一道极淡的、仿佛呼吸般起伏的光痕,像是在等待新的印记。
紧接着,变化蔓延到了钟楼中层的共时摆。共时摆是由无数根细长的摆杆组成的巨大装置,每一根摆杆的末端都镶嵌着一枚透明的晶石,晶石中封存着一位先民的指纹——那是在时间秩序尚未混乱时,万民共同为时间校准留下的印记。但在漫长的时光里,共时摆遭到了破坏,原本紧密连接的摆杆变得松散不堪,有的摆杆歪斜地挂在支架上,有的则掉落在地面,摔成了两段,还有的摆杆虽然保持着直立,却与其他摆杆失去了连接,孤零零地晃动着,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候鸟。当波纹抵达共时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