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站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你去哪?一把雨伞遮了过来。
声音轻轻柔柔。
是刚才坐在车尾的那个女孩。
一袭瀑布般的长,在寒冷的夜风中柔柔地舞动,一张精致的脸。
去哪?!
江的心忽然一痛。
此刻,家在山之外水之外千里之外,这里举目无亲。
不知道。
江淡淡地笑笑,黑夜中的笑容,有些落寞。
你呢?江顿顿,反问。
和你一样。
女孩也笑笑,笑容黯淡。
同是天涯思归客。
江想。
沉默。
只有幽冷的雨点急骤而轻柔地打在雨伞上,婉转低回如隔世的琴音。
许久,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江打破沉默。
女孩浅浅一笑:好啊。
女孩就是苈(注音:1i,第四声。
)。
在那个不经意的冷雨夜,在灯火疏落的郭公山水闸旁,在那棵郁郁葱葱的古榕树下的,那个小排挡里。
江和苈选了一张临江的帐篷,听着风声雨声浪涛声,几罐啤酒,一只火锅,那种慢慢升腾的氤氲,还有苈的轻言浅笑,一点一点地温暖着江,那客居他乡的年夜前的孤寂。
吃完火锅出来,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马上就是新年。
连江的寒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夜深的望江西路。
都已微醉。
人稀少,灯微黄。
江撑着伞。
你现在回家吗?江问。
苈在摇曳的车灯中,停住了脚,她仰起微醉朦胧的脸,望着江,摇了摇头。
继续信步往前走。
望江亭。
风特别大。
下雪了。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落入草丛,落入浩渺的瓯江中。
很冷。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黑漆漆的凉亭冷冰冰的长椅上。
不知什么时候,苈偎进了江的怀里。
时针指向十二点整。
一朵朵璀璨的烟花,瞬间,几乎是同时,在城市清冷的夜空,在漫天的风雪中,盛开,如隔世的烟火。
新年快乐!
苈在江的耳边,柔声轻语。
然后,她轻轻地情不自禁地吻了他冰凉的脸颊。
一年后。
江送苈回家过春节。
苈家在罗阳市区。
罗阳与闽中虽相隔咫尺,但在牛山北路熙熙嚷嚷的客运中心,俩人却是相对无语。
苈没有说过了年再来闽中,而江也没有说苈过了年再来闽中吧我等你!
苈虽也在闽中打工,但她其实有一个颇为富足的家庭。
姑妈和叔叔都在意大利定居办厂,父亲专做皮革出口生意,家底殷实。
可江,却只是区区一介书生。
虽然江曾经也是家底殷实,也曾经是别人口中的江少。
但两年多前,江的父亲破产了。
诺大的家业,瞬间烟消云散。
轮船公司的两个轮队几十艘轮船被银行无情地拍卖,三十三亩地的造船厂也被败家的叔叔强行变卖,其中的一些宿舍楼和其它一些零零碎碎的资产,也被亲戚和员工们侵吞的侵吞,霸占的霸占。
忠厚的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
江得知消息,从学校赶回家时,曾经的一切都没有了,包括家。
茫然间,一个路人告诉江,父亲临时在乡下买下的一间老房子落脚。
可江甚至连这个新家的家门是朝东还是朝西都不知道。
站在家乡熟悉的街头,江不知道,自己归家的脚步,该向哪个方向迈出。
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骤变,他在公司的大门口,呆坐了许久许久。
最后,在故乡萧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