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哥,你一定要在六月底完成宪宗实录的工作!
武宗实录的总裁官是石珤大学士,几名副总裁及写作组长都在当年参与编撰过宪宗实录。你改了宪宗实录那么多,叫他们怎么想?
北京城不比苏州府!我们北京人,以琢磨人情世故为首要!”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文徵明如醍醐灌顶,感激地握着杨植的手说:“我省得了!你没变,你还是当年的杨小哥,总能直击我的心灵!
杨学士,我这一生,最幸运的是结识了你这个知己!”
杨植摆摆手,谦虚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文老哥在北京无亲无故,我只是尽兄弟的义务!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谢杨学士挂念。我的胳膊好得比预想的快。太医院医士说,大概七月初就能痊愈。”
“文老哥,那太医院能信吗?我们北京人说三大不靠谱: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太医院药方!
小心使得万年船,你的胳膊最好吊到七月下旬!”
指导完文徵明的工作,杨植面无矜色来到国史馆,找了王越、王骥等人经略三边的档案细细地看了起来,边看边做笔记。
落日余晖照在杨植投入而专注的侧脸上,往来翰林见其风淡云轻宠辱不惊的气度,莫不为之折服。
下值后,杨植没有去武定侯府小院过小日子,而是与同事们去翰林院宿舍区看望递交了辞职报告的杨慎等人。
杨慎见同僚到来,神情悲愤壮怀激烈说道:“翰林院清贵华选之地,岂容污浊之辈窃居!此等士林败类孔门罪人居然凌驾于我们之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鼎臣等三人讷讷不能语,杨植劝道:“用修兄,小弟有一肺腑之言,请君试听:
圣上爱才,所以超擢于你!天恩浩荡,你应该上疏言谢,走程序半推半就答应下来!
用修兄大才,世人皆知,升为学士,实至名归!何苦为学士名号纠结不休!”
杨慎喝道:“虽知困其不改操兮,终不以邪枉害方!
我等自幼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只有我们才能为民众代言,为天下苍生发声!
如果我们不为民众代言,那天下苍生还有活路吗?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树人兄,吾意已决,勿复多言!”
杨植咽了咽口水,为难地看看四周悲愤的翰林们,苦口婆心又说道:“我们都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的人中龙凤,能走到这一天不容易!多少人梦寐以求、一生求之不得的学士,就这样被用修兄弃之如敝屣!
当我们回头看来时路,早已经灯火阑珊!似锦前程在远方等着你!
用修兄,未来你保底是尚书,入阁也不在话下!”
杨慎冷笑一声:“我们读书就是为了做官么?树人兄,如果圣上征召你为学士,你会怎么做?就眼看丑类骑在我们头上,肆意妄为?”
杨植痛苦地抱头道:“用修兄,不要再说了!不要逼我!
我能力之外资本为零!在下跟你们不一样!我出身贫寒,不像诸位都是书香世家!
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我只能靠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身处世!”
见杨植内心天人交战,杨慎反过来宽宏大度说道:“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人各有志,我们也不逼迫树人兄。只是请树人兄不要坏我操守,不要徒劳规劝于我!
树人兄倘若再说,在下就要断指明志了!”
杨植只能摇头叹息,向杨慎一拱手。
出了杨慎庭院,几人各自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