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恩此德,风某人……跪谢了!”
话音落下,他保持着跪伏叩首的姿态,久久未起。
阳光斜照,将他跪在地上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那身影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卑微,与他天下会会长、十佬之一的身份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反差!
王蔼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对自己行五体投地大礼的“大人物”。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舒展开来,带着一种掌握一切的满足与冷酷。他矜持地抬了抬手,像是在驱赶一只微不足道的苍蝇:
“哎呀呀,风会长,你这…这真是折煞老夫了!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大礼!以后啊,风家好好跟着王家就是了。”
风沙燕看着父亲叩首在地的背影,看着他几乎要贴到王蔼鞋尖的额头,再看看躺在冰冷石板上一动不动的弟弟,那满地的血污刺得她眼睛生疼。
一股无法形容的酸楚、冰冷、愤怒与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悲哀,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咬紧了下唇,直到口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身体剧烈的颤抖。
父亲的身影,从未如此高大,也从未如此…陌生。那看似卑微的屈膝之下,隐藏的是怎样汹涌的暗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弟弟的血,很红;地上的石板,很冷;而王蔼那张虚伪的笑脸和父亲跪伏的背影,将如同一根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
晚上,龙虎山下的医院里。
病床上风星潼的脸庞更加没有一丝血色,近乎透明。
他的胸口、手臂缠满了厚厚的绷带,裸露的皮肤上是大片未消的青紫和缝合后的狰狞疤痕。
他靠在高高的枕头上,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一阵隐忍的抽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风正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出一道沉默而沉重的影子,几乎将风星潼完全笼罩。
他不再是那个在演武场上谈笑风生、掌控全局的天下会会长,也不是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王蔼屈膝跪拜、口称恩典的“卑微”家主。
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看着自己几乎被毁掉的儿子,眉宇间刻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病房里只有仪器的声音和风星潼艰难的呼吸声,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良久,风正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星潼…你…恨我吗?”
他问得异常直接,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儿子虚弱的脸庞,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问的不是“疼不疼”,不是“怕不怕”,而是“恨不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