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传来电流声,夹杂着老陈急促的呼吸:“沈教授,监控坏了。从你进入实验室开始,所有画面都是雪花屏。还有,刚才中控室收到一条匿名信息,就四个字——”
银灰色薄膜突然剧烈波动起来,镜中的“自己”开始扭曲,前世的脸和今生的手像被揉碎的颜料般混合。沈溯听见小林发出短促的惊叫,转头看见少年人正盯着自己的手背,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了银灰色的纹路,形状和培养舱里的共生体金字塔一模一样。
“——‘他在看你’。”老陈的声音终于传完,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通讯器里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
小林突然抓住沈溯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教授,我的手……我感觉它们在往血管里钻。还有,你听,外面是不是有脚步声?”
沈溯侧耳倾听。警报声的间隙里,确实有规律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不快不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他抬头看向实验室的门,玻璃窗外,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块怀表。
周砚的钢笔在纸上划出最后一道弧线时,实验室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哐作响。1987年的雪下得很大,落在玻璃上瞬间化成黑水,那是工业废水污染的雪,带着一股铁锈味。
“它们在镜子里。”他对着录音笔低声说,指尖的钢笔还在自动书写,“不是幻觉,是真的在那里。今天校准光谱仪时,我看见镜中的自己在笑,可我明明没笑。”
桌上的铜镜突然晃动了一下。这是他昨天从古玩市场淘来的旧货,镜面边缘刻着寒武纪三叶虫的图案,和他刚发现的化石标本一模一样。此刻镜面里的自己,正举着一块怀表,秒针停在11点17分。
周砚低头看自己的手,钢笔还在自动画着双镜图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银灰色的纹路在流动——和镜中“自己”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它们需要宿主。”钢笔写下这句话时,窗外传来了脚步声。周砚抬头,看见玻璃上印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手里举着和镜中一样的怀表。
录音笔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周砚伸手去关,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穿过了录音笔的外壳——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正在溶解的冰。
镜面里的“自己”突然开口,声音和他一模一样:“下一个是2073年的沈溯。他会找到你的手稿,会看见这两面镜子,会像你一样伸手去碰——这是循环,也是提问。”
周砚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纸。钢笔已经写完了最后一行字:“别碰镜面,除非你想成为‘提问者’的一部分。”
脚步声越来越近,玻璃上的人影开始清晰。周砚发现那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白色实验服,胸前的工作证上写着名字——沈溯。
沈溯看着玻璃窗外的人影慢慢走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实验服,胸前的工作证清晰可见——照片上是年轻版的周砚,名字栏却写着“沈溯”。
“教授,他手里的怀表……”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你的一样!”
沈溯低头看掌心的怀表,秒针突然开始倒转。镜中的银灰色薄膜里,无数光点组成的图案开始旋转,前世的脸和今生的手渐渐分开,重新组成了两个完整的人影——左边是周砚,右边是小林。
“它们不是在模仿我们。”沈溯突然明白过来,“是我们在重复它们的记忆。周砚1987年看到的,就是现在发生的事。”
镜面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沈溯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大脑,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1987年的雪、2073年的实验室、寒武纪的海洋、银灰色的共生体在宇宙中漂流……最后停留在一面破碎的镜子前,镜面上写着一行字:“谁是提问者?”
白光消失时,实验室里只剩下沈溯一个人。两面铜镜还立在大理石台上,镜中只有他自己的倒影,指甲缝里的铜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银灰色的纹路。
通讯器突然响了,是老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沈教授?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