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自己的轮廓,正随着能量流缓缓张开双臂。
“原来最后一个答案,是我。”
沈溯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哲学奇点爆时,宇宙热寂前的最后一个答案在他记忆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播种者,亦是被播种者。
核心舱的灯光突然熄灭,只有银色的流体在黑暗中亮起,顺着所有人的脚踝向上蔓延。
沈溯在彻底被淹没前,看见老张的面罩裂开,露出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李医生的白大褂溶解,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和他指缝间相同的光点。
而通风管道里,真正的林夏正隔着格栅看着他,她的手里握着半块车牌,另一半,在沈溯的口袋里轻轻烫。
镜像里的裂隙,银色流体漫过膝盖时,沈溯摸到口袋里的半块车牌。
金属边缘的温度突然飙升,烫得他几乎脱手——那热度和三年前量子对撞机核心失控时的温度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向水面,自己的倒影正缓缓分裂,左边脸颊多了道疤痕,像极了老张面罩下那张脸的纹路。
“别碰水面。”
通风管道里的林夏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
她手里的半块车牌正在光,与沈溯口袋里的那块形成共振,两道光束在舱顶交织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收割者能通过任何反射面复制记忆,你在诊室里看到的水渍、车窗上的水花……都是它们的镜子。”
沈溯猛地后退,撞在控制台的拉杆上。
对撞机的冷却系统突然启动,喷出的液氮在水面凝成白雾,雾里浮现出无数个记忆片段:母亲车祸现场的刹车痕正在逆向延伸,林夏在粒子泄漏前最后看他的眼神里藏着个银色螺旋,甚至连他十五岁生日那天吹灭的蜡烛,烛芯里都蜷缩着条银色的小鱼。
“这些不是幻觉。”
李医生的声音从雾里传来,她的皮肤正在透明化,能看见骨骼上爬满光的符号,“是你的记忆晶格在重构。
收割者吞噬记忆时会留下残渣,就像人嚼过的骨头——而你现在正在把这些骨头拼回骨架。”
老张突然按住沈溯的肩膀,他完好的左臂皮肤裂开,露出底下流动的银色金属:“看仔细了,这才是共生意识的真相。”
他扯掉面罩,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液氮白雾里对视,沈溯现对方瞳孔里的银色小点,正和自己胸腔里的热度形成同步跳动。
菜市场的预言,银色流体退去时,核心舱的门不知何时变成了菜市场的卷帘门。
沈溯攥着半块车牌走出去,扑面而来的鱼腥气里混着星尘的味道——寻常的场景突然在眼前分层: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在剖鱼,刀刃划开的鱼腹里滚出几粒银色鳞片;卖豆腐的摊位前,石膏像的眼睛正在转动,瞳孔是纯黑的螺旋。
“沈先生,要块嫩豆腐吗?”
摊主笑着掀开白布,豆腐块的断面里嵌着细小的电路。
沈溯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沾着紫色藤蔓汁液,和基地围墙上的那种一模一样。
他后退时撞到个竹筐,筐里的番茄滚出来,在地上摔碎成一滩滩浅蓝色的雾——和宇宙诞生时的第一个疑问同色。
其中一滩雾里浮出张纸条,上面用红漆写着:“周三下午三点,别去老地方。”
这个时间戳像把钥匙,撬开了沈溯记忆里的某个角落。
他想起三年前的周三下午三点,正是林夏进入对撞机核心舱的时间。
当时她手里也提着个竹筐,说是给加班的同事带了番茄。
“您的脸色很难看。”
蓝布衫老太太突然凑近,她剖鱼的刀停在半空,刀刃映出沈溯背后的景象——老张和李医生正站在卷帘门后,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融合成一个巨大的银色螺旋,“是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上周有个戴墨镜的司机,在这里买了三斤带鱼,鱼鳃里全是o和1的碎渣。”
沈溯猛地回头,卷帘门后空无一人。
卖豆腐的摊主已经收摊,石膏像的底座上刻着行小字:“记忆是宇宙的阑尾,割了疼,留着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