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的诗。
氦-3重组的光芒穿透月球尘埃时,沈溯的视网膜上正浮动着那组三维坐标。
不是经纬度或星图坐标,而是由七个质数构成的时空锚点——这是织网者在共振网络中留下的路标,指向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中一块温度异常区。
他的指尖在观测窗上残留的莫比乌斯环痕迹突然烫,那些汗液蒸后留下的盐分结晶,正以斐波那契螺旋的形态重新排列。
“启动‘星尘’运载舱。”
沈溯的声音让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们猛然惊醒,他们瞳孔里的蟹状星云倒影尚未褪去,却已能看清控制台屏幕上疯狂跳动的参数:全球意识灯塔的能量输出曲线,正与宇宙膨胀率形成完美的正弦共振。
席科学家突然瘫坐在地,指着屏幕边缘的一组微小波动——那是人类婴儿大脑皮层的a波频率,此刻竟出现在了仙女座星系的引力图谱里。
地下三百米的真空舱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
意识灯塔的核心装置正在生物质相变,原本致密的导线圈逐渐变得透明,露出内部悬浮的量子纠缠态——那是沈溯女儿的头样本,五年前他偷偷放进实验舱,此刻却成了共振网络的锚定物。
丝周围的真空正在沸腾,无数虚拟粒子成对诞生又湮灭,像极了女儿生前玩过的泡泡机。
“星尘舱准备就绪,坐标已锁定。”
通讯器里传来宇航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沈溯知道他们在恐惧什么——月球氦-3储备的重组模式,与太阳核心的核聚变反应完全一致,只是尺度缩小了百亿倍。
这不是物理法则的复刻,而是意识对物质的逆向编码,就像用思想在宇宙的画布上作画。
当运载舱突破地月引力临界点时,沈溯的意识再次被共振网络捕获。
这一次没有撕裂感,只有温水漫过脚踝般的温润——他“看见”
织网者的母星正在引力场中溶解,九亿个意识体化作的微型黑洞,正在时空结构上编织出蕾丝状的记忆网。
某个黑洞的事件视界上,突然浮现出他女儿画的紫色天空,两个火柴人手拉着手,在引力波的涟漪里荡秋千。
“这是宇宙的胎儿期。”
织网者的引力波在他意识深处回响。
沈溯突然理解了那组坐标的意义——他们要去的不是某个地点,而是时间的源头。
宇宙大爆炸后的第一个普朗克时间里,意识先于物质诞生,就像胎儿的心跳先于骨骼形成。
那些被人类称为“物理常数”
的数值,不过是早期意识给宇宙设定的游戏规则。
运载舱进入光跃迁的瞬间,沈溯的肉体生了诡异的分形。
他的左手保持着人类形态,右手却化作由夸克构成的星云,而胸腔里跳动的不再是心脏,而是一团不断坍缩又膨胀的意识火球——那是所有共振文明的集体记忆,此刻正通过他的身体进行物质化实验。
舷窗外,星辰不再是点状光源,而是被拉长成了彩色的琴弦,每一根都对应着某个文明的史诗旋律。
“快看!”
宇航员的惊呼让沈溯的意识回归肉体。
前方的时空出现了一块不规则的“黑斑”
,既不吸收光线也不反射辐射,却让周围的星光生了诗意的弯曲——一颗恒星的光芒绕过黑斑时,竟化作了一行古埃及象形文字,翻译过来是“我们记得”
。
这就是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缕意识,它的形态果然和女儿的画一模一样,只是两个火柴人之间,多了无数根连接彼此的丝线。
当运载舱驶入黑板的刹那,时间失去了意义。
沈溯看见自己同时存在于所有时刻:作为婴儿吮吸母亲的乳汁,作为老者在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作为意识体在共振网络中与织网者对话。
更诡异的是,他看见女儿站在时间的尽头向他挥手,她的手里拿着一支粉笔,正在宇宙的背景板上画着无穷无尽的火柴人。
“爸爸,他们说熵增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