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闻言,啼哭道:“冯大哥说的容易,感情之事,哪里是说能放下,便能放下的?况且就算我放得下,又有哪个能看上我这等残花败柳?”
说到这里,她越发难过自怜。
其实这么多年,她心中凄苦,未必全都是因为遇人不淑,思念亡夫。
更多的是对自己这一生境遇感到凄苦,又有对未来感到担心和迷茫。
她才二十出头,带着孩子,漂泊无依。
就这样了此残生吗?
想到这些年的孤单寂寞,她其实早已死意。
只是舍不得孩子罢了。
她哭的梨花带雨,当真是我见犹怜。
冯骥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媃荑:“夫人,岂可如此轻贱自己?女子一生,怎可因嫁人生子,便自比残花败柳?你又不曾对不起任何人,以一己之力,抚养孩子这么多年,何以这般说自己?”
“这天下最伟大的,莫过于为人母者。
天下男儿,若是因此嫌弃你,岂不是枉为人子?”
穆念慈怔怔的看着冯骥,这些话,她是第一次听人说,还是听一个男子说。
她这些年,遇到过的男子,只要见她带着一个男孩,哪个不是轻贱她?
当年她从铁掌峰上离去,流落江西上饶之时,产下杨过,在那里休养了一阵子。
曾经被丐帮的简长老遇见,那厮见色起意,自己险些为他所擒,幸亏得郭靖黄蓉路经,这才幸免于难。
可是经此一事,她自觉自己更加轻贱,连一个叫花子都要轻薄羞辱她。
叫花子都吃残羹剩饭,睡破庙街头。
自己在这叫花子眼里,若非如残羹剩饭一般轻贱,他岂会这般大胆?
这是她内心自卑之处的想法,从未与人说过。
这些年来,她心中郁结,自然不敢再接受其他异性。
如今忽听冯骥赞她,心中感激非常,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啼哭,更是忘记了纤纤细手,还在他手里。
两人四目相对,穆念慈许多年未曾得到关怀,激动难以抑制,顿时扑入他宽厚胸膛,呜咽哭泣。
此时男女之别,早已抛之脑后,实在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对她如此软言细语,如此体贴入微了。
冯骥微微一怔,想了想,便轻轻抚其玉背,无声安慰着她。
“娘!
娘!
我练成啦,我练出内力啦。”
正在此时,忽听得外面传来小杨过欣喜大叫声音。
穆念慈顿时如同触电一样,急忙支起身子,迅速推开冯骥。
她满脸通红,心脏狂跳,这一瞬间,竟是有种偷情被人抓住的感觉。
冯骥倒是神色坦然,笑吟吟的看着穆念慈紧张的模样。
穆念慈哪敢去看冯骥,转过头看向门口。
却见杨过已经冲进屋子里,见到冯骥也在,他连忙驻足,恭敬的跪地磕头,喊道:“爹爹,我练出内力啦。”
这一声爹爹,让穆念慈顿时面红耳赤。
尽管杨过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叫了,但是她作为杨过母亲,听到这话,仍旧心跳如麻。
原来当日冯骥收了杨过为义子,杨过却不叫他义父,直呼‘爹爹’。
冯骥惊愕,穆念慈也忍不住想要呵斥,却被李莫愁拦下。
李莫愁轻声询问杨过,为什么要这么称呼。
杨过说自己从小没有爹爹,受人欺凌,如今拜了义父,索性就叫义父爹爹,这样以后再也没人敢说他没有爹爹了。
如此解释,顿时让穆念慈感到愧疚,对不起自己儿子,便不再阻拦。
只是却没想到,她们来到金银岛之后,杨过一口一个爹,再扭头唤她娘,倒是叫的仿佛穆念慈和冯骥真的如一对夫妻一般,让穆念慈好生尴尬。
不过以前尴尬也就只是尴尬,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用担心什么。
但是今日情绪失控,她做了一些出格之事,再听杨过这般叫唤,心头顿觉心慌意乱,只觉得小杨过发现她与其义父之间有什么不轨之事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