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要是让那些行商、赶路的老百姓也能花钱住进去,吃饭、喂马……驿站不就有钱了吗?驿卒也不用去勒索别人,去加派乡里了!”
这个念头让他有点兴奋。
他赶紧提笔,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下:
《驿传革新疏》
第一条:驿站开门做生意,驿站除了伺候官员,也可以让有钱的行商、赶路的百姓花钱住店、吃饭、喂马、换马,收他们的钱!
这样驿站自己就能赚钱养活自己,不用光靠朝廷拨钱,还能给朝廷交税!
(他不懂“自负盈亏”
这个词,但道理懂了)
第二条:钱粮直达,不许漂没。
朝廷给驿站的钱粮,直接到驿站手里,不许省、府、县一层层克扣,谁敢伸手漂没,砍手!
(他想了想,觉得砍手有点狠,但想到那些饿肚子的驿卒,又觉得该砍)
第三条:定规矩,明码标价。
住店多少钱,吃饭多少钱,喂马多少钱,给行商百姓定个公道的价钱,刻成牌子挂在驿站门口,谁也别想乱收钱!
第四条:查贪官,清驿站。
派人去查,专门查那些克扣驿站钱粮、纵容驿卒勒索的坏官!
查出来,罢官,坐牢,让他们把贪的钱吐出来!
写完驿站,他又开始琢磨卫所。
卫所的问题更复杂。
军官像地主,兵士像农奴……还勒索行商……军饷都不足,怎么打仗?
他想起于谦说过,太祖爷设卫所是为了“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
现在呢?米都被军官吃了!
“军官不能当地主!”
他写下第一句,觉得不够,又划掉。
“兵士的田,不能被抢!”
还是不够。
“军饷要足,谁敢克扣,剥皮!”
这个狠,但他觉得该这样。
他抓耳挠腮,汤杰呼噜声震天响,于谦在隔壁泡他的硬饼。
忽然,他想起汤杰说过,父皇手里的五大龙军的兵是拿饷银的,不用种地!
“有了!”
他眼睛一亮。
《卫所整军策》
第一条:军屯归朝廷,分田给百姓!
卫所的好田,不许军官霸占!
收回来!
按人头分给当地百姓种!
或者租给愿意种的人,收的租子用来军饷!
(他模糊地想到了“军田国有,分田到户租佃经营”
)
第二条:饷银要足,不许打白条!
朝廷拨的军饷,必须按时、足额到每个当兵的手里,军官敢克扣、敢拖欠,查出来,罢官、抄家、配边关!
(他觉得剥皮太血腥,改成了配)
第三条:清退老弱,凝练精兵!
那些老得走不动路、小得扛不动枪的兵,点钱让他们回家,省下的钱,好好训练那些年轻力壮的,练不好,军官同罪!
第四条:设卡收税?滚蛋!
卫所兵只许干两件事:练兵、打仗!
不许设卡收钱,不许勒索行商,谁敢干,按军法砍头!
第五条:派御史,盯紧点!
父皇要派像左鼎那样厉害又不贪的大官,专门盯着卫所,查军田,查军饷,查有没有欺负老百姓!
查出来就报给父皇!
写完这两大篇,朱见沥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虽然字迹歪扭,用词稚嫩,甚至有些想法在成年人看来过于理想化(比如钱粮直达如何保证执行),但这确确实实是一个七岁孩子,在亲眼目睹了帝国基层的溃烂后,用他稚嫩却敏锐的思维,开出的“药方”
。
他小心翼翼地将本子合上,贴身藏好,这才带着一丝满足和疲惫,蜷缩着沉沉睡去。
梦里,驿站人来人往,行商络绎不绝;卫所的兵士在校场上操练,眼神不再麻木,透着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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