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铁甲、风尘仆仆的井源大踏步走上殿来。
他可是实打实从漠北前线赶回来的“活广告”
,与陈文的文绉绉不同,井源嗓门洪亮,带着边关将领特有的豪气和感染力:
“臣井源,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
行礼毕,他直接开讲,声音震得殿内嗡嗡作响。
“陛下!
诸位法王、教王、首领!
咱老井是个粗人,不会掉书袋,就说说咱亲眼所见!”
“自陛下天威扫平瓦剌,设立北庭都护府于哈拉和林,那漠北草原,可真是变了天!”
“以前是啥样?各部互相抢草场,抢牛羊,抢女人!
今天你砍我,明天我捅你!
牧民活得跟兔子似的,提心吊胆,为啥?没个说理的地方,没个管事的衙门!”
“现在呢?都护府立起来了,朝廷派了官,驻了兵,草原上立起了《大明律》的石碑,各部有了纠纷,甭管是抢了只羊还是打了架,不用再动刀子,直接到都护府衙门击鼓鸣冤,咱按《大明律》判,该赔钱的赔钱,该打板子的打板子,公平!
谁也别想仗着拳头大欺负人!”
“商路如今也通了,以前商队走草原,跟闯鬼门关似的,十支商队能完整过去三支就烧高香。
现在咱都护府的骑兵定期巡逻,沿途设了驿站,漠北的皮子、骏马、奶酪,中原的茶叶、丝绸、铁器,那流通得叫一个欢实,牧民的日子好过了,商人们赚得盆满钵满!”
“还有屯垦。
陛下,陈循大人推广的那新式农具和耐寒种子,在漠北河谷试种,大获成功啊,虽然比不上中原,但牧人们冬天也能吃上自己种的粮食了,不用光啃肉干喝马奶,娃儿们脸都圆乎了!”
“各部只要安分守己,遵从朝廷法令,协助都护府维持地方,陛下该赏的爵位、俸禄、荣耀,一样不少!
以前打生打死的仇家,现在在都护府的酒宴上,也能碰个杯了!
为啥?因为有朝廷管着,有法度镇着。
大家知道,闹,没好果子吃;安生跟着朝廷干,有肉吃,有酒喝,有面子!”
井源说得唾沫横飞,手舞足蹈,把一幅“漠北和谐盛世图”
描绘得活灵活现,充满了烟火气和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尤其强调了“法度”
(朝廷说了算)、“秩序”
(不准私斗)和“利益”
(通商、屯垦带来的实惠)这三者的结合。
这番极具画面感的描述,比刚才那堂《大明律》课效果强太多了!
使团成员们,尤其是那些掌握世俗权力的首领和贵族子弟们,听得是两眼放光,心思活络起来。
“不用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纠纷?还有朝廷主持公道?”
“商路安全?那我们的麝香、虫草、氆氇运到汉地,岂不是能换回更多好东西?”
“连漠北那鬼地方都能种粮食了?我们乌斯藏有些河谷也能种青稞,要是……”
“各部只要听话就行?”
帕木竹巴和藏巴汗虽然城府深,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也在飞快地盘算。
漠北的模式,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要“实惠”
得多?至少不像直接派流官来夺权那么赤裸裸。
扎巴迥乃甚至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辛夏巴,心想:“要是朝廷也能在乌斯藏弄个衙门管着,省得跟这混蛋三天两头掐架,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三大法王则更关注秩序和稳定。
大宝法王微微颔首:“若真能止息纷争,让信众安居乐业,潜心向佛,倒也不失为一件功德。”
大慈法王(格鲁派)年轻锐利的眼中则闪过一丝精光:“若朝廷真能压制帕竹、藏巴这些世俗强权,或许……正是我格鲁派弘扬佛法的良机?”
朱祁镇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胡萝卜”
看来很对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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