旒,落在石亨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又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勋贵。
“石卿,”
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驿站之弊,铁证如山,太子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裁撤冗员,势在必行,此非书生之见,乃朕意!”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斩钉截铁道:“章程既定,即刻明天下,着吏部、兵部、户部、都察院,合力督办,敢有阳奉阴违、推诿阻挠、借机勒索地方者,”
朱祁镇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殿中每一张面孔,“无论勋贵朝臣,一律严惩不贷,若有阻拦者……以谋逆论处!”
“谋逆”
二字,让满朝文武,包括石亨在内,瞬间脸色剧变,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勋贵们还想争辩的话语,却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文官班列中,那些原本还想观望或反对的官员,更是噤若寒蝉,深深低下了头。
王天云适时上前一步,展开早已备好的明黄圣旨,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驿站改制,利国利民,着即颁行天下,一体遵行!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再次响起,却比之前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惊悸与沉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亨咬着牙,腮帮子肌肉虬结,铁青着脸退回班列,目光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旁的勋贵们,亦是人人面沉似水。
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上,将殿中百态尽收眼底。
他知道,驿站改革的诏书只是一道开战的号令,真正的腥风血雨,才刚刚拉开帷幕。
这奉天殿的金碧辉煌之下,暗流已汹涌澎湃。
驿站改革的诏书,明黄的榜文,由快马飞递,张贴在从京师到各省府、州县的城门、驿站辕门最显眼处。
白纸黑字,朱砂印玺,昭示着皇权的意志,也预示着无数人命运的剧变。
距离京城三百余里的保定府清苑驿,坐落在一片衰草连天的野地里。
土黄色的围墙多处剥落,辕门上的木匾早已褪色开裂,“清苑驿”
三个字模糊不清。
几间破败的瓦房便是值房和马厩。
驿丞赵有前,一个五十多岁、佝偻着背、脸上刻满愁苦沟壑的老头,此刻正死死攥着一张刚从府城抄录回来的驿站改革细则榜文,枯树皮般的手抖得厉害。
榜文上那“裁汰冗员三成以上”
、“老弱疲沓者一概黜退”
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完了…全完了…”
赵有前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浑浊的老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淌下来,滴在粗糙的榜文纸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在这清苑驿干了快三十年,从跑腿的小驿卒熬成了驿丞,一辈子都耗在这条尘土飞扬的官道上。
驿丞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却掌管着驿站几十号人的饭碗,也维系着他一家老小在清苑县城的生计。
裁汰?他这把老骨头,还能去哪里?
值房的门被猛地撞开,一股冷风灌入。
驿卒刘二狗一头冲了进来,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此刻脸上全没了往日的油滑机灵,只剩下惊惶失措的惨白。
他刚从马厩喂马回来,身上还沾着草屑和马粪味。
“赵头儿!
赵头儿!
是真的吗?榜上都写了?真要裁人?!”
刘二狗声音颤,带着哭腔,“我…我才顶了我爹的缺不到两年啊,家里老娘瘫在床上,妹妹还小…这…这要是裁了我,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他急得原地打转,像热锅上的蚂蚁。
赵有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写满绝望的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值房里其他几个驿卒也围拢过来,个个面如死灰,七嘴八舌,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和愤怒。
“凭什么啊,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