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之内,石固那魁梧如山的身躯依旧匍匐在地,冰冷的石板硌着他的双膝,那份寒意却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献上了自己的膝盖,也献上了自己作为九幽狱最后一个硬骨头的所有尊严。
林河的目光,在他的头顶停留了足足十息。
那目光里没有胜利者的喜悦,也没有收服猛将的欣赏,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仿佛在端详一件刚刚被驯服、尚需打磨的工具。
“基石,不是跪出来的。”
林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它是用旧日的顽固,去敲碎更多的顽固,用自己的血,去浇筑神国的第一层台阶。”
石固的身躯猛然一震,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写满了愕然与不解。
“回去。”
林河的指令简短而清晰,“回到你的顽石监区,回到你那群还对你抱有幻想的兄弟面前。告诉他们,你看到了神的光辉,你选择了臣服。然后,亲手打断每一个还敢站着的人的骨头。”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内容却残忍到了极致。
这不只是命令,这是一道最恶毒的投名状。
他要石固,用最彻底的背叛,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他要让整个九幽狱都看到,顽石监区的王,是如何亲手砸碎自己王座的。
张三站在一旁,听到这番话,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蹿起。
神尊的手段,永远比他所能想象的最恶毒的计策,还要再狠辣十倍。
这是诛心之术,更是驭下之道。
石固一旦这么做了,他便再无退路,将永远被钉在神国的战车上,成为最忠诚也最可悲的一条走狗。
石固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了最后的挣扎与痛苦。
让他去向自己的兄弟挥起屠刀?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然而,当他的目光对上王座之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时,所有的挣扎都瞬间冰消瓦解。
他看到的是一片虚无。
一片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绝对的、冰冷的规则。
在这片虚无面前,他的痛苦、他的道义、他那点可笑的坚持,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神,从不在乎祭品的哀嚎。
“……遵命。”
两个字,仿佛耗尽了石固全身的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