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种足以冻结血液的死寂,在林河最后一句话落下的瞬间,君临了整条甬道。
那条血淋淋的舌头尚在盘中微微抽搐,其上散发出的腥气,仿佛都被这无形的威压凝固在了空气里,再也无法扩散分毫。
时间与空间,似乎都以血牙陈屠为中心,发生了剧烈的扭曲。
他脸上的残忍与嘲弄早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因失血而呈现的、死人般的苍白。
那双凶戾的兽瞳,此刻正剧烈地收缩与扩张,倒映着铁栏之后那张平静到近乎神魔的脸。
催命符。
这三个字,如同一柄由玄冰打造的重锤,带着九幽之下的寒气,狠狠地砸碎了他用半生暴戾与杀戮筑起的坚固心防。
他的大脑,那颗习惯了用肌肉和拳头思考的头颅,第一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却只感到一片混乱的轰鸣。
无数个念头,如同被惊扰的蜂群,在他的神魂深处疯狂冲撞。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与药师的交易,是他用无数白骨铺就的血路中,最为隐秘的一环!
他安插在厨房的线人,是他同床共枕的女人都不知道的死士!
这个独臂的残废,这个被投入囚笼的阶下囚,他凭什么知道这一切?
这一定是个圈套!
一个精心设计的、旨在动摇他心神的恶毒圈套!
然而,那不受控制颤抖的右手小指,那丹药入腹后愈发沉重的五脏六腑,那与药师约定的、分毫不差的交易时间……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深埋于他骨髓之中的秘密,是午夜梦回时啃噬他心神、让他无法安眠的梦魇!
这些梦魇,此刻正被那道平淡的声音,一一从他灵魂的阴暗角落里拖拽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他无所遁形。
一股冰川般的寒意,远比这地牢的石墙更加刺骨,从陈屠的脚底沿着脊椎疯狂上涌,瞬间便浇熄了他体内那燃烧了半辈子的、名为“凶悍”的火焰。
他那身足以抵御刀剑的虬结肌肉,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生命本能被更高层次存在彻底洞穿后的、最原始的战栗。
他忽然明白了。
对方根本不是在算命。
算命,是窥探命运的丝线,是模糊的预言。
而眼前这个人,他是在宣读,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定的、无可更改的结局。
他不是凡人。
他是执掌这九幽狱生死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