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冰冷而粘稠的沼泽,将林河的意识死死拖拽着,不断下沉。
他像一具被抛入深海的尸体,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权,只能任由那刺骨的寒意与撕裂般的剧痛,从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涌入。
血菩提燃尽生命换来的片刻强盛,此刻正以百倍的酷烈进行着反噬。
他那被强行续接的骨骼,在药力退潮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再次断裂;他那几近干涸的经脉,则像被烈火炙烤过的河床,龟裂出无数道细微而致命的伤口。
痛。
深入骨髓,甚至超越了肉体范畴,直抵灵魂深处的痛。
在无尽的沉沦中,他偶尔能捕捉到一些破碎的感官片段。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被扛着,在一个狭窄颠簸的空间里快速移动,耳边是沉闷的水流声与急促却稳定的脚步声。
一股混杂着铁锈、腐败淤泥与淡淡血腥的气味,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颠簸停止了。
他被轻轻地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那触感与之前冰冷的地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紧接着,有冰凉的液体被灌入他的口中,带着一股浓郁的草药苦涩,顺着他干裂的喉咙滑下,化作一丝微弱的暖流,在他残破的身体里艰难地流淌。
意识,在这微弱暖意的支撑下,如同一缕风中残烛的火苗,挣扎着,摇曳着,终于从那无尽的黑暗中,夺回了一丝微弱的光明。
林河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了那重如山岳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陈设简单的静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幽的檀香与药草混合的气味,驱散了先前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昏黄的烛光下,一道窈窕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在一个小小的药炉前,专注地控制着火候。
正是那个在巷口救下他的蒙面女子。
她已经摘下了面纱,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她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算不上绝美,却极为耐看的脸庞。
眉眼细长,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组合在一起,便构成了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质。
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在她心中掀起波澜。
“你醒了。”
她的声音,也和她的眼神一样,清冷,平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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