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当那扇不起眼的侧门在钱伯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点惨淡的天光与血腥气时,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极致的安静。
这种安静与城中死寂的街道截然不同,它不是空洞的,而是厚重的,仿佛能将一切声音都吞噬其中。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香气钻入鼻腔。
那是一种混合了顶级熏香、醇厚酒气与女子胭脂的独特味道,奢靡、芬芳,却又在此刻的死寂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
他正处在一条狭长的廊道中,脚下是厚实到踩不出半点声响的波斯地毯。
廊道两侧,悬挂着一盏盏用薄纱罩住的灯笼,散发着暧昧的昏黄光晕。
引他进来的驼背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钱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乱动,只能像一尊泥塑般僵在原地。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屠宰场。
不知过了多久,廊道尽头的一扇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身形魁梧、面容冷峻的壮汉走了出来,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壮汉的眼神锐利如鹰,太阳穴高高鼓起,行走之间,步伐沉稳,下盘扎实,一看便是内家高手。
钱伯不敢违逆,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穿过那扇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竟是怡红楼最深处的一间雅室,其陈设之奢华,远胜他曾经侍奉的张府。
然而,此刻的雅室内,却没有任何寻欢作乐的景象。
在那张紫檀木雕花长桌之后,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仅仅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便足以让整个房间的奢华都黯然失色的女人。
云娘。
她今日未着平日里那身招摇的艳丽宫装,只穿了一件素雅的月白色长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挽起。
她没有看钱伯,只是低着头,用一把小小的银剪,专注地修剪着面前花瓶里的一枝寒梅。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手中的花枝无关。
钱伯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银剪与花枝接触时,那清脆的“咔哒”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敲击着他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张府大管家,钱忠。”
云娘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不带一丝情感。
她甚至没有抬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