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远,一线天指挥基地深处。
厚重的铅门隔绝了所有杂音,只有通风管低沉的嗡鸣,像巨兽沉睡的呼吸。
楚天鸣站在麦克风前。
军装笔挺,领口风纪扣系到顶。
灯光在他冷硬的轮廓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没看稿子,目光穿透虚空,落在某个燃烧的点上。
外面,几十架大功率电台的绿灯全亮,红灯疯狂闪烁,频率指针死死定在短波最强频段。
所有技术人员屏住呼吸,手指悬在射键上,像按着一颗足以掀翻世界的心脏。
“开始。”
楚天鸣的声音不高,砸在死寂的空气里,却像撞响了洪钟。
电流猛地尖啸!
麦克风捕捉到他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变成狂暴的电子脉冲,冲出铅门,冲上铁塔天线,撕裂七月闷热的空气,撞向万里层云!
“全国同胞!
海外侨胞!
全世界所有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这里是华国救国军最高指挥部!
绥远之声!”
这声音,带着塞北风沙的粗粝,裹着黄河怒涛的力量,瞬间穿透无数收音机嘶哑的喇叭,撞进千家万户,撞碎亿万颗沉寂的心!
北平。
晌午头,闷得像个蒸笼。
东四牌楼底下,卖豆汁儿的挑子都蔫了。
突然!
街角那家“瑞昌号”
绸缎庄二楼窗户猛地推开,老板抱着个漆皮斑驳的大收音机,探出半个身子,扯着破锣嗓子嚎:
“快听!
绥远!
绥远之声——!”
滋啦……滋啦……电流杂音里,那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像惊雷炸开:
“……我,救国军总司令楚天鸣,于此庄严宣告:自即日起,外蒙古全境一百八十万平方公里故土,历经劫波,重归中华版图!”
死寂。
整条街,像被按了暂停键。
拉洋车的脚夫,擦汗的手停在半空。
茶馆里摇蒲扇的老头,张着嘴,茶水流到裤裆上都没知觉。
连树上的知了都哑巴了。
下一秒!
“嗷——!
!
!”
一声不知道从哪个胸腔里炸出来的嘶吼,点燃了整条街!
“回家了!
蒙古回家了——!”
“祖国万岁——!”
豆汁儿挑子被狂喜的人群掀翻!
白的浆,绿的沫,泼了一地,没人管!
人们像疯了一样涌上街头!
哭的,笑的,蹦的,跳的!
素不相识的人抱在一起,拳头砸着对方的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消息像野火燎原!
前门大街、西单、王府井……整个北平炸了锅!
自行车铃铛摇成了风车!
报童的嗓子喊劈了:“号外!
号外!
蒙古光复!
救国军大捷!”
报纸瞬间被抢空,白纸黑字在无数颤抖的手里传递!
北大红楼。
窗户全被推开,黑压压的人头挤在窗口。
不知谁先吼了一嗓子:“烧了那些东洋破烂!”
呼啦——!
宿舍里压箱底的日货被翻了出来!
仁丹盒子、洋火、花布、甚至几本日语教材……全被愤怒的学生们扔到楼下空场!
越堆越高,像座屈辱的小山!
一个瘦高的男生,眼镜片上全是汗,他划着一根火柴。
火苗跳跃,映着他年轻脸庞上滚烫的泪。
手一松。
嗤——!
火苗舔上那堆“战利品”
,瞬间腾起!
浓烟滚滚,带着一股塑料和纸张烧焦的怪味,直冲闷热的天空!
火光映亮了一张张年轻、激愤、泪流满面的脸!
“还我河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