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营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蜂巢,瞬间炸开!
门板被撞得山响。
士兵们像被鞭子抽打一样从通铺上弹起来。
黑暗中,一片混乱的碰撞声、咒骂声、手忙脚乱的摸索声。
“我的鞋!
谁他妈穿错我鞋了!”
“背包带!
背包带缠住了!
操!”
“水壶!
老子的水壶!”
新兵李二狗手抖得厉害,那根背包绳像条滑溜的泥鳅,怎么也穿不进铁扣眼里。
他急得满头大汗,越急越乱。
旁边铺的老兵油子赵铁头已经利索地打好了背包,正把磨得雪亮的刺刀“咔嗒”
一声扣进腰侧的刀鞘。
他瞥了一眼哆嗦的李二狗,二话不说,蒲扇般的大手伸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帮他把背包捆结实了,顺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力道大得让李二狗一个趔趄。
“慌个屁!
跟着老子!
死不了!”
赵铁头的声音粗嘎,像砂轮磨铁。
李二狗被拍得差点岔气,但心头那股没着没落的恐慌,奇迹般地被这一巴掌拍散了些。
他胡乱抓起靠在墙边的崭新中正式步枪,冰凉的枪身让他打了个激灵,赶紧学着老兵的样子,把枪背带甩上肩头。
营房外,空地上已经停了几辆模样古怪的铁家伙。
车头焊着厚钢板,挡风玻璃只留下窄窄一条观察缝,车斗两边竖着焊接的铁架子,上面架着黑洞洞的重机枪。
车屁股冒着浓浓的黑烟,引擎出破锣般的嘶吼,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
这是后勤改装厂紧急弄出来的“铁骡子”
——临时装甲卡车。
“一排!
上一号车!
二排二号!
动作快!
快!”
连长站在一辆“铁骡子”
旁边,挥舞着手臂,嗓子已经吼劈了。
士兵们像黑色的潮水,涌向那些喷吐着黑烟、散着机油和铁锈味道的钢铁怪物。
沉重的皮靴踏在地上,汇成一片闷雷般的轰响。
背包、水壶、饭盒、刺刀、枪械…金属部件在奔跑中互相碰撞,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军官短促的催促。
李二狗被后面的人推搡着,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挤上了二号车的车斗。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柴油味和汗酸味。
他紧紧抓住冰冷的车斗边缘,指关节捏得白。
身边的赵铁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眯着眼看向北边沉沉的夜空,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引擎的嘶吼猛地拔高了一个调门。
“铁骡子”
车身剧烈地一震,排气管喷出一大股浓黑的烟雾,开始笨拙地挪动沉重的身躯。
一辆,两辆…越来越多的“铁骡子”
和蒙着帆布的运兵卡车汇入队伍,低沉的轰鸣声汇聚起来,越来越响,像一头缓缓苏醒的远古巨兽在出低沉的咆哮,碾过营区的土路,朝着营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驶去。
绥远北郊,第三后勤转运中心
这里亮如白昼。
十几盏大功率的探照灯,光柱子直挺挺地戳向天空,把巨大的露天堆场和旁边一排排高大的库房照得纤毫毕现。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刺鼻的味道——新锯开的松木味、浓稠的机油味、呛人的硝烟味(来自弹药箱)、还有谷物和咸菜混合的复杂气息。
堆场就是个沸腾的蚂蚁窝。
巨大的仓库门全部洞开,像怪兽张开了嘴。
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正被蚂蚁般的人流疯狂地搬运出来。
“让开!
让开道儿!
油桶来了!”
一声炸雷似的吆喝。
只见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浑身油汗在探照灯下闪着光,喊着粗砺的号子,用撬棍和粗绳,正合力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