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的风,夹着桂花与铁的味道。
秋阳初上,玄京的城墙在金色的光里映出一层细密的纹理,像是久经淬火的青铜在呼吸。大月使团的车队自永定门入,车轮碾过青石,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每一声都敲在他们的心上。
带队的是大月国上将——那名曾在西陆战场败北、后又受命为使的贵族——拓跋桓。身披青缎长袍,鬓角泛白,眼神却仍锐如刀。他的指节微紧,藏于袖中不易察觉,唯有衣袖细微的颤动,泄露了他压抑的心绪。
“此地,便是玄京么?”他喃喃,语气里既有敬畏,又有一丝不甘。
他身旁的副使低声应道:“陛下说过,玄朝虽盛,终有极限。然此城之貌,恐非传言夸大。”
玄京的街巷层层递进,从城门入,先是百工坊区,铁炉林立,蒸汽翻涌;再往内,是文庙、书肆、医馆,一座座琉璃屋脊闪耀着阳光。再远处,宫阙巍峨,云烟环绕,如神座浮空。
他们看到孩童在街边诵读,听得懂的词句竟与大月典籍相通;又见白衣医女扶老携幼,行于街角,面色安宁。这一幕幕,让拓跋桓心底泛起莫名的躁意。
他记得数年前,他们仍自称西陆第一强国。如今,他们需低头入贡。
玄京的街道被重新拓宽,青石铺就的地面平滑如镜,街两旁立着琉璃灯柱,灯体内嵌细银丝管,白昼不明,夜间自亮。副使惊叹道:“此灯……似非油燃?”
前引的礼部官员淡笑:“这是我朝新制‘风引灯’,以风行火,昼蓄夜明,三日不灭。”
拓跋桓面无表情,心底却暗惊。他心知此物若广布军营,夜行者如昼,防守倍增。
他们抵达的,是为大月特设的“西陆馆”。琉璃门额上刻着金线“和衍”二字。宫匠选用大月本国的檀木,内饰仿西陆风格,地铺厚毯,墙饰银纹,几乎是将大月王城缩印于此。
“贵使旅途劳顿,陛下特命备此馆,供诸君安歇。”秦如月一袭绛衣而立,温声笑语间自有从容。
她的眼波静如秋水,却能让人生出无形的压迫。
拓跋桓拱手:“皇恩浩荡。然在下有一问——贵朝既邀四海,是否真信‘和而不同’?还是以威化德?”
秦如月唇角微弯:“威,可护和;德,可久远。两者并行,方为王道。”
她转身入馆,衣袂微扬,光线打在她鬓边的玉环上,像一缕火光。拓跋桓盯着那道背影,忽然觉得,那不只是柔光,而是深藏刀锋的火。
夜幕降临,玄京的灯火次第点亮。天街之上,灯火如星河倒悬。
拓跋桓伫立窗前,看着对街的琉璃塔与远处宫阙。他忽而低声道:“派人,去探。”
侍从一怔:“大人,是探——哪处?”
“凡与军工、粮仓、兵制相关之处,皆查。”他的眼神深冷,“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盛世,是不是装出来的。”
与此同时,苏浅浅的暗影阁早已布下罗网。
从城门那一刻起,便有人在屋檐之上注视着他们。细雪般的暗号光点闪过,又在无声中消失。
——玄朝的盛世,不只是繁华,更是被缜密计算的秩序。
夜更深,西陆馆内传来细微脚步。几名使从换上便装,翻越院墙,消失在街影之中。
他们穿过夜市,街角的灯光在风中摇曳。路人寥寥,但每个拐角似乎都有目光在注视他们。
“这里……不太对劲。”一人低声说。
另一人回头,刚欲应声,却见远处一盏琉璃灯骤然暗下——下一刻,一只手从阴影中伸出,掩住他的口鼻,力道精准到极致。
短促的挣扎声被夜风吞没。
剩下两人未察,继续前行,直到他们走入一条寂静无灯的巷子。
忽然,墙面微响,一道影子从瓦下垂落,冷光一闪,刀刃停在喉前。
那人被迫跪地。对面走出的,是一袭夜行衣的女子,面具上刻着月牙。她低声道:“玄京之地,不容鼠辈。回去告诉你的使主——再探,便断。”
言罢,她将那人推倒,转身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