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没有。”
迪卡尔轻轻地推了推单片眼镜。
纤细的秘银链条从眼镜边缘垂下,在他脸侧无声地闪了一闪。
这位传奇法师脸色暗淡:
“不过文森特重创。
审核委员会的职位,怕是要提前换人了。”
一片此起彼伏的叹息。
迪卡尔对面,一位裹着黑纱的老妇人转了转水晶球,忽然全身一颤,一口血笔直喷到球上。
“恩多夫人!”
左右两边,惑控系和防护系的两位法师同时扭头。
老妇人喘息着摆了摆手:
“我没事。
我只是推演了一下实验的过程……”
角落里,一位担任服务生的女魔法师疾步上前。
恩多妇人却拒绝了她的服务,掏出一块丝帕,仔仔细细地擦净血迹,连着水晶球收进自己衣袖。
迪卡尔一直关注着老妇人的一举一动,直到她收回水晶球,才缓声问道:
“您看见什么了?”
“实验结果没有问题。”
老妇人伸出满布皱纹的手指,在论文上一寸寸挪移。
翻过一页,又翻过一页,最后,在正文末端的几行字上,落下半个带血的指印:
“这里……我看到了可怕的东西……足以颠覆魔法议会的东西……”
所有人都跟着她翻动论文。
最后一页,在前文大段大段的介绍、实验和推论的基础上,论文的作者,留下了一段堪称狂妄的建言:
“以燃素说作为基础,只能得出模糊的要素,它十分不确定,因此可以用来任意地解释各种事物。
如果从燃素说出发,认为元素是构成物质的最简单组分,那么,目前我们可能难以判断什么是元素;
如果相反,我们把元素与目前化学分析最后达到的极限概念联系起来,那么,我们现在用任何方法都不能再加以分解的一切物质,对我们来说,就算是元素了。”
(点开看作者注)
一片沉寂。
塑能系,变化系,咒法系,防护系——每一个学派的魔法师,或者说,每一位魔法师踏入魔法之门时,接触的都是四大元素的世界;后来,风又衍生出了雷电,水又衍生出了冰……
然而,到底什么是元素?什么是最初的最初,是永恒不变,组成这个世界基础的东西?
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椭圆会议室里。
最后,迪卡尔大师一拍桌面,长身而起:
“有什么可怕的!
不能确定,那就去试验!
去论证!
错了,那就推翻!
燃素论推翻火精灵说的时候,火精灵论推翻神赐论的时候,我们不都是这样走过来了吗!”
他的单片眼镜上跳起一道电光。
刺啦一声,竟然从镜片上跳到会议室中心的水晶灯上,再从水晶灯上跳到四壁照明的银棒上。
会议室里的稳定的照明,顿时变得忽明忽暗,有如鬼屋。
海伦娜清咳一声,抬手叩一下桌面,将电光引入墙壁,分解消失。
防护系的传奇法师悠然道:
“但是这样——损失会很大。”
推翻既有理论的路从来不好走。
新理论与冥想环境冲突,会死伤很多人,甚至,传奇法师也难免死伤。
对光辉神教的争斗,与盟友的关系,对异空间的开发,桩桩件件,都需要调整。
“所以才叫你们来。”
迪卡尔昂然回答。
“要安排好轮值的人手,要注意封锁消息,验证成功的部分,要一点一点往外透露——不然要我们干什么?指望评审会那些小家伙么?”
传奇法师们人人点头。
海伦娜忽然合拢了论文,仰起下巴,似笑非笑:
“对了,这个——叫格雷特的小家伙怎么办?放他在外面?什么时候再扔个论文出来,炸掉几颗脑袋?”
炽热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