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霖这话,便就是赤裸裸的阳谋了。
你内阁有票拟权、司礼监有批红权,你们能提前看奏章,那奏章就给你们看,但关键信息却藏在口供里。
有人敢提前看口供?
这奏章中点明口供涉及到你司礼监和内阁,你提前把口供看了,那这口供还能信吗?
嘉靖这个生性多疑的道君皇帝会作何感想?
“往日闻沛泽在京时,曾上治安疏面谏圣上,不避斧钺,直指时弊,”王诰闻言轻叹一声,转过身来:
“天下皆以为沛泽乃锋芒毕露、过刚易折之诤臣。今日方知此言大谬!沛泽深谙持重之道,明察秋毫,洞悉险微,方才所论,实乃老成谋国、深谙朝局之洞见。以汝之才,来日...本可腰玉,只可惜...”
说到这,王诰露出了一丝惋惜的神色。
可腰玉的意思是可以腰佩玉带,《大明会典》规定:“一品玉,或花或素;二品犀;三品、四品,金荔枝;五品以下乌角。”
也就是说,在大明,只有官居一品才能着玉带,可腰玉就是官居一品的意思。
湖广巡抚顾璘曾将自己的犀带赠给张居正,称赞他:
“君异日当腰玉,犀不足溷子。”
意思就是说张居正未来能官居一品,当个二品官都是屈才。
王诰这里赞杜延霖的才能可腰玉,意境与顾璘赞张居正略有不同,主要是惋惜杜延霖冲动上疏,惹恼了嘉靖,等于是自断前程,未来怕是要被埋没在官场,蹉跎后半生了。
杜延霖闻言肃然道:“制台谬赞,下官愧不敢当。为国为民,个人际遇不足道哉。”
王诰再次摇头轻叹一声,不再多言,快步走回案前坐下,提笔饱蘸浓墨:
“便依沛泽此议!本督即刻亲笔草拟奏章!沛泽可副署之!”
两人反复推敲字句,斟酌利害,直至东方微白。
一份字字千钧、暗藏机锋的奏章终于定稿。
王诰亲笔誊写,郑重钤上漕运总督关防大印。
杜延霖亦副署签名,押上御史印信。
“八百里加急!直送通政司,转呈御前!”
王诰将那奏章及厚厚一叠附件装入漆匣,交予早已候命的亲军校尉。
那校尉双手捧过漆匣,深知责任重大,躬身一礼,旋即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送走奏章,签押房内紧绷的气氛似乎松弛了一瞬。
杜延霖略感疲惫,正欲向王诰告退稍作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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