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碎石,碎屑溅到灶丁脊背也无人敢躲,“自洪武年间便定下规矩,灶丁世袭永充,偏有些刁民妄想脱籍!”
说着,赵汝弼见杜延霖驻足不前,堆笑道:
“杜秉宪可是嫌腌臜?这些逃灶的腌臜货色本来是要打回原籍、圈养在盐场里,只是现在年关将近,各大盐商都在持引兑盐,盐司衙门人手不够,便让他们临时过来搬盐,污了杜秉宪的眼,还望杜秉宪不要见怪。”
话刚说完,远处又忽然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
只见一名少年灶丁挣脱枷锁,赤脚踩过满地盐晶,脚掌本就被冻得血肉模糊,此时沾上的盐粒更是让人看到了就感到生疼。
他踉跄着扑到杜延霖仪仗前,全身上下的伤口竟似乎在在寒风中蒸腾着血雾:“青天大老爷!小人有冤...”
咻!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至,少年的话语永远凝固在喉间。
几名弓弩手从盐垛后转出,带队的百户朝赵汝弼抱拳道:“惊扰钦差,卑职罪该万死。”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杜延霖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刚下船就遇到这么一出喊冤随后被当场射杀的戏码,莫非是有人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要知道,这弩箭稍微射偏一点,那么刺穿的就是他杜延霖的咽喉了。
杜延霖盯着少年喉间颤动的箭羽,盐卤气息混着血腥味传入鼻尖,让他喉头翻涌。
他广袖下的指节掐入掌心,面上却端起三分浅笑:“赵运同治下倒是雷厉风行。”
“杜秉宪谬赞了,”赵汝弼振了振袖子,“这些都是扬州卫的兵,乃是扬州卫指挥使郭晟郭卫帅的下属。”
顿了顿,赵汝弼抬手一指那些正在搬盐的灶丁们:
“让杜秉宪见笑了。这些逃灶惯会装疯卖傻,无事喊冤,杀了也有罪有应得。上月还有个刁民不知怎么地流窜到了南京,居然抱着南京守备太监衙门前的石狮子喊冤...最后还是吕公公派人将其押送回来的,真是丢尽了咱们盐司衙门的脸。”
明代灶户由都转运盐使司统一管辖,世代承担煎盐徭役。
盐政衙门为每户灶丁设定固定产盐额度,定额内需无偿缴纳官府,而超额生产的盐被称为“余盐”。
余盐只能由盐司低价收购,同时盐司每年要给灶户发放米钞补贴,这被称为工本银。
工本银和余盐的被收购构成了灶户的主要收入来源。
明代中期以后,盐政系统贪墨成风,灶户工本银大量被克扣、贪墨,而余盐的收购价一压再压,导致灶户纷纷破产,被迫铤而走险,弃灶逃亡。
灶户逃亡之后,他的产盐定额不会免掉,而是摊派给同灶结甲的其他灶户,致使未逃者负担加重,陷入“逃户愈多-摊课愈重-新逃愈众”的恶性循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