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而沉重的阴影。
他面前摆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磐石般冷硬。
但那双紧握着椅子扶手,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绝非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王如山的声音嘶哑低沉。
一名心腹家将推门而入,面色沉重,低声道:“将军,事情……办妥了。少爷他……饮鸩自尽,留有悔罪书一封。”
王如山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模样。
他缓缓闭上双眼,久久没有说话。
书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王如山才重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血红,却没有任何泪光,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
他拿起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然后端起其中一杯,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举了举,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翻江倒海的痛楚与冰冷。
另一杯酒,他缓缓倾倒在地面上,酒水渗入名贵的波斯地毯,留下深色的印记。
“志海我儿……莫怪为父心狠。”王如山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要怪,就怪你自己不长眼,惹了不该惹的人,卷入了不该卷入的漩涡。
要怪,就怪为父身在这禁军之位,容不得半点污迹,更不能……让陛下和右相为难。”
他必须这么做。
在皇帝已然震怒,右相郑公策又态度不明的情况下,他只有用儿子的命,来表明自己对皇帝的绝对忠诚,来撇清与郑开权等人过于密切的干系,来保住王家和他自己的权势地位。
这是断尾求生,更是弃车保帅。
在权力的棋局上,亲情有时候,就是最可以被牺牲的筹码。
岂能像钱伯正那个傻子一样,最后孙儿没保住,自己也载了进去?
可能后续的影响,还远远不止。
整个钱家,都将覆灭。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心潮澎湃,仿佛能听到高墙之外,那无形却更加残酷的厮杀之声,正在步步紧逼。
赵家院子案或许即将落幕,但由此掀起的朝堂风暴,却才刚刚开始。
而他王如山,已经亲手将祭品,献上了祭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