嗽声,带着痰鸣的喘息像要撕裂什么。
在十五瓦灯泡昏黄的光线下,李卫国看清了屋里的陈设:掉了漆的五斗橱上摆着老人家的瓷像,墙角的蜂窝煤炉子冒着青烟,双人床上的被褥补丁摞着补丁。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张老照片——年轻的张铁柱穿着军装,怀里抱着一把“波波沙“冲锋枪。
“丫头离了婚,就在纺织厂当临时工,她娘这肺病.……”张铁柱搓着皲裂的双手,但是却非常结实有力,“哎,这几年厂里效益不好,都半年没发工资了。
厂里好多工人都下岗了,我是真没办法才想着麻烦您。”
“柱子,咱们俩是什么关系有困难你不来找我,我才要生气呢!”李卫国说着,把带来的几瓶酒和礼品放在掉漆的方桌上。
他突然想起58年那会儿,他们跟着刘营长是最后一批从北朝回来时的情景,在北朝驻地里喝庆功酒。
张铁柱举着茅台说要干到一百岁,结果被酒呛得满脸通红。
窗外暮色渐浓,远处工厂的汽笛声像受伤的野兽在哀嚎。
李卫国摸出怀表,表盖内侧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这是当年为救他而牺牲的指导员留下的。
铁源阻击战,指导员用身体替他挡了子弹,鲜血喷在怀表链子上,怎么洗都留着淡淡的锈色。
“柱子啊,”李卫国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两万块钱,你先拿着给弟妹看病。
要是不够,也甭担心,我会继续想办法,治病要紧……”他话没说完就被按住了手。
张铁柱的独眼里闪着泪光,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还是当年抡机枪的力道。
“使不得!老排长您的退休金也不多,这都给我了,你们家怎么生活”
就在两人推让时,里屋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李卫国突然站起来,大衣下摆扫翻了板凳。
他走到五斗橱前,盯着玻璃板下压着的奖状49年华北军区射击比赛第一名,张铁柱的名字用毛笔写得力透纸背。
“我记得你当年还会修车。”李卫国转身时,目光落在墙角的工具箱上,生锈的虎头钳旁散落着螺丝刀等修理工具,“你们厂现在让你干什么活”
“看仓库。”张铁柱下意识地扯了扯空荡荡的右裤管——那是退伍后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永远失去的。
他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月初盘库时少了些配料,主管二话不说就扣了我半个月工资。”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李卫国宽厚的手掌重重拍了拍老战友的肩膀,“还记得咱们的老营长刘之野吗”
张铁柱浑浊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哪能忘啊!要不是当年刘营长带着突击队把我从北朝的雪地里刨出来,我这把老骨头早埋在那了。”他急切地向前倾身,“老排长,你该不会还跟营长有联系”
李卫国神秘地笑了笑:“这些年见过几次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咱们营长现在可是总部的领导了。”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要是让老营长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暮色渐渐漫进狭小的房间,李卫国突然站起身道:“我去买包烟,你搁家等我。”
家属院门口就有小卖部,收音机正咿咿呀呀地放着《林海雪原》,店主老头歪在藤椅上打着盹。
李卫国要了包大前门,倚着斑驳的电线杆点燃香烟,猩红的烟头在渐浓的夜色中忽明忽暗。
三十米外,一个漆皮剥落的公共电话亭静静伫立。
李卫国拨号的动作干脆利落,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数字键上敲击出坚定的节奏。
电话转接了三道程序,听筒里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团长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小赵啊,”李卫国望着窗外筒子楼里零星的灯火,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记得你现在在保城卫生局工作是这样,你们县农机厂有位退伍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