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主要是在“知数”
上――一块地不管如何的不规整,高明的粮差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几亩几分,稻子的长势如何?大致能收多少。
这种功夫,全靠实践中摸索,还得懂点简单的几何和数学。
一般的粮差是没有这样的本事的。
伞店小胡因为从小学生意,多少有些底子,加上平日里堪称勤奋,在这行里就是以“知数”
出名的。
他的看田本事,连陈明刚都自愧不如。
大约因为身有残疾的关系,小胡对向上爬的欲望特别强烈。
当然,在粮差这个行业里,上升的空间几乎是不存在的。
不管你的水平好坏,统统都是户房书办的狗腿子而已。
小胡的目标,就是当狗腿子中的第一人,也就是陈明刚的亲信。
陈明刚最亲信的人,自然是他的几个徒弟。
不过这几个徒弟里,他知道只有周七才算是未来能继承衣钵的人,其他几个不过是打杂供差遣的人罢了。
伞店小胡的目标,就是攻掉周七。
周七打小就为陈明刚奔走办事,师徒情份很深。
不是轻易靠几句谗言就能攻掉的。
自从陈明刚纳了秋红当外室之后,小胡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不过他很懂策略,平日里只是在关键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渗些凉水过去,看似说者无心,却让陈明刚听者有意。
加上周七在他身边一直不甚得意,接师父书办位置又无望,偶然也会有怨言外露。
这些话有的就传入了陈明刚的耳朵里了。
渐渐的,陈明刚开始对这个徒弟有点不信任起来。
小胡见陈明刚面色不快,心念一动:“八爷!
有什么事情么?”
“哼,”
陈明刚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竟然私下卖好!
以为我不知道么!”
伞店小胡这会已经明白是什么事情了。
最近市面上有风言风语,说周七在这次“丈田”
的闹剧中为自己搞了不少的好处――大户们为什么肯给他好处,显而易见是在“谈斤头”
的时候放了水。
陈明刚大约就是在为这事情恼火。
于是他故作懵懂道:“大户们这次都在叫苦连天,说这次‘丈田’是剥他们的皮……”
“剥皮?拔他们几根毛就叫苦连天了。”
陈明刚不以为然,“这会居然连几根毛都没拔到!
还欺瞒到我的头上来!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徒。”
这下他百分之百肯定是周七的事情了。
便故作惶恐道:“八爷,大伙可都是实诚办事,断然不敢欺瞒您老人家的,真要有这样背师伤道的人,大伙也断然不能容他的!”
原本陈明刚只是恼周七私卖人情,现在被小胡一点,成了“背师伤道”
,心里不由得愈加恼火了起来,再想起最近市面上的风言风语,特别是和周七和秋红之间的闲言碎语,对这个徒弟厌恶之情更加重了。
“嗯!”
陈明刚点点头,道:“你先去吧!”
“是!”
伞店小胡见陈明刚脸色阴沉了许多,知道自己的眼药上得恰到好处,心中暗喜,赶紧退了下去。
周七却还浑然不觉,他在这次“丈田”
中大放交情的确是事实。
这些年来,他为陈明刚前后奔走,临了连个老婆都没娶上。
手中也没有多少积蓄。
加上师父又在秋红的事情怀疑自己――他和秋红之间倒的确是清白的,染指师父的女人,周七还没这个胆子,当年县里一个青皮混混就因为调戏一个师父看上的外来女戏子,被捆上了石头沉到河里头去了。
秋红不秋红的,他倒是不怎么感兴趣――虽然那女人的确看起来勾人。
至于说银子,这次丈田里拿到的好处也不少。
周七最为担心的是自己的前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