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成寄意与西海风信(第11页)
槐树叶开始泛黄时,我终于缝完了最后一件小衣服。
浅青色的布料上,绣着小小的槐花图案——是沈砚以前最爱的花色,他总说这颜色衬孩子,如今针脚细密地落在布上,倒像是把我们的回忆,都绣进了这方寸之间。
我把小衣服叠好,放进他以前为孩子准备的木匣里,旁边摆着完工的“念安”
木牌,还有那枚刻着“平安”
的旧银锁。
木匣盖合上时,出轻浅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段未完成的期待,暂时画上一个温柔的句点。
秦医师来送安胎药时,带来了一封来自西海的信。
信纸是深蓝色的,带着海水的凉意,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是沈砚父亲的手笔。
信里说,西海的水晶棺已安置在族中圣地,四周布了守护阵法,待孩子足月,会派船来接我们,还说“沈砚的灵力虽散,却在渡给你时留了一丝在孩子身上,这是他留给你们最后的念想”
。
我握着信纸,指尖反复摩挲“最后的念想”
几个字,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原来孩子偶尔的胎动,不仅是生命的悸动,还是沈砚留在这世上的痕迹——他用自己的全部,换了我们母子的平安,连最后一丝灵力,都化作了守护。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们一家三口在西海的沙滩上散步,沈砚抱着孩子,笑着指给我们看光的鱼;孩子抓着他的手指,咿呀学语,喊出的第一声“爹爹”
,让他红了眼眶。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风里满是槐花的甜香,和西海的咸湿气息混在一起,温暖得让人不想醒来。
醒来时,眼角还带着泪痕,小腹里的孩子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我的梦。
我伸手摸了摸,轻声说:“宝宝,你也梦到爹爹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收拾去西海的行李。
我把沈砚的几件旧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那是他以前常穿的白色长衫,上面还留着淡淡的草木香;我还带了一小袋槐树下的泥土,想着把它撒在西海的海边,让这里的回忆,能陪着我们在西海生活。
秦医师说,还有一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我每天都会站在院门口,望着通往西海的方向,想象着见到沈砚的场景——他躺在水晶棺里,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眉眼温柔,会不会在听到孩子的哭声时,悄悄醒过来?
那天傍晚,夕阳落在槐树上,把叶子染成金色。
我坐在石凳上,抱着沈砚的旧衣服,轻轻哼起了他以前常哼的血族歌谣。
风从院外吹进来,带着西海的气息,像是在说:别急,很快就能见面了。
我知道,见面或许是短暂的,或许是冰冷的,但只要能再看他一眼,能把孩子抱到他面前,告诉他“我们都好好的”
,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