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动。
风声忽然止了。
整座营帐,数百人跪地,无一人敢再抬头。
甲片、佩刀、兵戈在地上碰撞出密密的声响。
那声音不大,却整齐、压抑,像是心跳在同一瞬间停顿。
蒙尚元仍半跪着,垂首不语。
萧宁低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平淡,声音极轻。
“起来吧。”
那声音落地,平静如水,却让每个人的心再次震了一下。
蒙尚元起身,神色肃然。
“末将遵命。”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梁敬宗与杜崇武。
那一眼,像刀。
梁敬宗猛地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
他知道——
一切都完了。
这一刻,整个北境军营,终于彻底明白。
为什么萧宁斩人无人敢问。
为什么蒙尚元稳若磐石。
为什么援军一来,军令如铁,无人敢逆。
——因为那一切,皆是圣意。
火光映照在跪伏的人群上。
每一张脸,都在战栗。
而那位年轻的帝王,只静静地立在中央。
风从帐口掠入,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那衣角轻轻一拂,如同天威过境。
帐中无人再言语。
只有那火光,将影子映得极长。
映在地上,交织着铁甲的寒光,像是一片肃杀的海。
今夜之后,北境的风,再不复旧时。
因为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天下之主。
火焰在夜色中卷动,映着帐中每一张脸,红得发黑。
无人言语。
无人敢动。
萧宁静静立于火光之中,目光平静,却冷得让人发寒。
他没有怒容,没有喝斥,声音却如同铁石落地,带着不可逆的威势。
“蒙尚元。”
那两个字一出,火光似乎都暗了一瞬。
蒙尚元拱手,低声应道:“末将在。”
他的声音稳,却带着发自心底的肃然。
萧宁的目光从他身上略过,扫向那跪伏在地的两人。
梁敬宗与杜崇武早已面如死灰,额头抵地,身子一寸寸地发抖。
火光映着他们的背影,像两块阴影在颤。
他们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呼吸。
片刻的沉默,像是漫长的折磨。
终于,萧宁开口。
“杜崇武、韩守义、梁敬宗三人——”
声音不疾不徐,却仿佛从高空垂落,震得众人心口发颤。
“扰乱军心,暗压忠勇。”
火光闪动间,他的语调愈发低沉。
“战未起而议撤军,援未至而谋自保。”
“此等心术,非将也。”
帐中寂静如死。
梁敬宗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嘴唇颤抖:“陛下,臣——”
“住口。”
萧宁眼神一抬。
只是轻轻一瞥,梁敬宗的声音便硬生生止在喉咙里。
那股威压如山般砸在他心口,他的脸一下子涨红,胸口剧烈起伏。
萧宁并未再看他,语声清晰。
“朕不治人以私怨。”
“然北境连年血战,尸骨成丘,尔等为将,不思御敌,却日夜相互倾轧,打压忠良。”
火光在他眼底摇曳。
那双眼此刻如镜,映出两人瑟缩的身影。
“危难之时,只求苟活;将士血战,你们却躲在帐中筹算军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