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身处亡国危局。
他们,正是数日前自北境弃城而逃的败将。
韩守义,昔日怀州守将,最先丢城,落得个“弃关之人”的骂名。
杜崇武,广野镇守,开战未久便弃械退走。
梁敬宗,本该把守偏西一隅的小要地,却在敌军尚未来袭时,提前闭门撤兵。
三人狼狈退至燕门时,本以为会因弃城遭到主帅沈铁崖斥责,甚至难逃军法。
可谁知,沈铁崖誓死死守,反倒让他们暂时混过去。
如今燕门已陷,沈铁崖身受重伤,残军也被逼至平阳,他们心中那块压在头顶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哈哈哈——”
韩守义一口酒喷了出来,拍着桌子大笑,声音充满得意与解气:
“我就说吧!什么狗屁铁骨铮铮,什么誓死守关,到头来,不还是和咱们一样?燕门都丢了!沈铁崖,能耐到哪里去?!”
杜崇武也跟着哈哈大笑,抓起一块油腻的肉大嚼,口齿不清地说道:
“是啊!那日赵烈在饭房里还敢拔刀斩我兄弟,扬言要守到最后。如今呢?如今不还是跟着败退到了这平阳?他倒是威风啊!今日呢?呵呵,落得和我们一样的下场!”
梁敬宗冷笑一声,举起酒杯,眼神阴冷:
“赵烈那小子,当日仗着沈铁崖撑腰,几乎要将我们逼到绝境。如今他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守不住的丧家之犬。我看他早晚得和他主帅一同死在平阳!”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笑声中,竟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意。
——
酒肆的掌柜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外头城内一片死寂,百姓人人忧惧,唯恐敌军压境。
可这几名本应守护疆土的守将,却在此饮酒作乐,讥讽同袍的拼死抵抗。
韩守义放下酒碗,长长舒了口气,神色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老实说,兄弟们,我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怕上头追责。咱们弃城退走,可是要按军法问斩的。”
“若不是沈铁崖硬撑着,还真不知如何自处。可如今可好,他一败,就把咱们都掩盖过去了!”
杜崇武一拍大腿,笑得眼泪都出来:
“妙极!说得妙极!原本我们是弃城败将,如今沈铁崖比咱们更惨。他可是主帅啊,手握五万,硬是没守住!”
“咱们跟着他,也就顺理成章成了残兵败将。这样一来,天子若真要问罪,也只能先问他,哪里还轮得到咱们!”
梁敬宗冷哼:
“问罪?那纨绔天子有那个胆子么?自古纨绔称帝的,多半只知道享乐,哪里敢惹动军中?”
“更何况,如今北境已乱成这样,他怕是巴不得有人挡在前头,替他多撑一日。他若真敢杀我们,谁还肯替他卖命?哼,我看他只会装聋作哑,等着这江山自破!”
三人越说越畅快,仿佛眼前残兵溃散、百姓惶惶,都是旁人的笑话,与己无关。
韩守义喝了一大口酒,打了个酒嗝,斜眼望着窗外:
“说实话,咱们早就知道,这仗守不住。三十万大军压境,燕门都守不住,更何况这平阳?”
“此城连险关都算不上,一片平野,敌军若真来,轻易就能踏平。哈哈,我看用不了多久,就得再退!”
杜崇武伸了个懒腰,神态颓然,却带着一种“明哲保身”的自得:
“那就退呗!咱们守不住是常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说,咱们若是继续跟着沈铁崖死守,最后不是白白送命?他拼到这个地步,自己半死不活,功劳也没人看得见。哼,这叫愚蠢。”
梁敬宗冷声附和:
“不错!所谓忠勇,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你看,他现在重伤昏迷,连命都悬了。等他真死了,朝廷里那些大臣,谁会替他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