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不可闻。
中山王抬手,案上的兵图“啪”地展开,烛光映在那一条条血线之上,宛若一幅杀机四伏的画卷。
“冯忠,报。”
冯忠上前一步,低头,声音铿锵:
“禀王爷,三日之期已满,冯某所联络之人,今皆已至。雍岭王怀远,应召,统四万;东渊韩淮,率三万;澹州沈祚,挟二万五千;再加吾等暗系牙将所部,三万余。合计——十三万精锐,听候王命!”
厅中一阵低低的抽气声,如风卷残火。有人抬眼,眼底闪过骇色与炽热交织的光,更多的是那股隐忍太久的亢奋,终于压不住,透出一抹锋利的寒芒。
十三万!
这个数字,在任何一方,都足以搅动山河,更何况,这股兵锋,一旦南下,直指洛陵,那便是风暴骤起,雷霆一击!
中山王缓缓阖眼,胸膛起伏极轻,良久,才睁开眼,那双眸,幽光森冷,仿佛一片深渊之底,忽然亮出两点寒星。
“十三万。”
他缓缓吐字,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比刀锋更寒:
“足矣。”
他负手立起,衣袍一拂,案上的兵图微微颤动,纸面红线摇曳,宛若血蛇翻腾。
“洛陵之防,本王早已看透。”
“他们以为,凭几道虚线,几处暗防,便能惑我心智?”
“笑话!”
他陡然转身,目光如锋,斩在众人脸上,一字一顿,低沉如雷:
“洛陵,最多不过五万守军,且分散于诸门要隘,顾首失尾。更何况——”
他唇角微抿,吐出一声冷笑:
“城中,还有王擎重。”
此言一出,厅堂骤然一静,紧接着,几抹隐隐的笑意在眉眼间浮现,森冷而兴奋,如刀锋在鞘中轻轻摩擦,溢出细微的铮响。
中山王缓缓收回目光,重新坐定,抬手示意,冯忠即刻取来朱笔,铺开厚纸,滴蜡、压印。
“书信一封,速送王擎重——”
他低沉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意:
“告诉他,时机已至。”
冯忠低首,疾笔如飞,信上字字森寒,犹如刀刻。封好信,他亲手将封缄递给一名心腹,目光凌厉,冷声道:
“三日之内,务必送到,见不到王擎重本人,不得泄半字!”
心腹俯首,领命而去,身影掠过檐下,消失在深深夜幕中。
中山王缓缓抬眸,眸光穿过厚重的帷幕,仿佛看见那远在百里之外的洛陵城墙,巍巍而立,城火摇曳。
他唇角,缓缓牵起一抹笑,那笑意极淡,却像深渊之下,翻卷的一抹森冷涌潮:
“洛陵啊……你自以为布下疑阵,以静制动。”
“可惜,本王最懂的,便是何时以雷霆,破你这场虚伪的平静。”
烛火“噼啪”炸响,火花溅落铜盘,发出一声清脆的脆响,仿佛为这场暗潮,吹响了无声的战号。
夜深风紧,乌云压城,月色被吞噬在厚重的阴影之中,偶有一缕微光掠过,却立刻被黑暗撕碎,连星子都仿佛躲入无边夜幕。
中山王府偏厅,灯火通明,檐下悬着数十盏宫灯,火焰摇曳,宛如一簇簇潜藏杀机的鬼火,映得厅堂内红影翻滚,血光般刺眼。
檀木长案横贯厅心,上列玉盏、铜壶,珍馐罗列,香气扑鼻,却掩不住弥漫席间的肃杀之意。
数十名悍将、牙门主将齐聚一堂,甲胄未解,刀佩在侧,肩上的寒光,随着灯焰忽明忽暗,宛如一丛丛待出鞘的锋刃。
每一双眼睛,都燃着炽烈的光,像被压抑了多年,终于得以一吐胸中积火。
主位之上,中山王萧业负手而立,宽袍黑绫,金线暗纹在火光下闪着森冷的光。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静如夜海,却在最深处,隐隐翻卷着即将喷薄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