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题确无解法;但那前四题所带来的冲击,依然足够颠覆他们旧有的认知。
“更何况,他前四题之解,不仅可通,更能用。”
他说着,指了指案上的开方题:“我方才试以‘开方格’之法,推一六千四百之数,依法而行,竟果然求得八十整数,与旧法杂乱试除大异其趣。”
“这哪里是术数之戏?这分明是新学之本。”
郭仪接道:“那负数一题,亦极令人震动。我原本不信世间有‘负物’之说,然陛下以‘物之去’为负、‘物之得’为正,取数之向,实有物理之据,合政务出纳之理。”
“从此以后,借贷、账务、流量,皆可一式而解。”
“这可不止是科举之题,”魏瑞沉声道,“此四题,若传于州县吏部,足解千万繁务;若用于军械粮储,亦可节百名吏之力。”
陈章谨罕有地开口:“我尤敬那‘胜率’一题。”
他声音一向不高,今夜却言辞少见之坚定:“兵道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可何谓‘知彼’?彼兵几何?几强?几险?几胜?”
“以往不过凭直觉估计,如今陛下教我们——连运数也可设谱测率,非猜,乃知。”
他指了指那张厚厚的“全谱表”,深吸一口气:“此一题,不为士子设,乃为将帅设也。”
众人闻言,不由齐齐点头。
“是啊……”霍纲喃喃道,“我原先总以为,术算是乡校之技、是工匠之事,与我等读书人无关。”
“如今才知,这才是真正为‘政’而生的学问。”
“文以载道,术以载政。”许居正此刻终于发声,一字一句,极其郑重。
他双手交叠置于案前,面上神色已不复先前的疑惧或震惊,而是一种近乎肃穆的敬意。
“诸位。”他目光一扫堂中诸臣,“陛下以一人之力,设五科纲目,今我等只观两科,便已心服。此乃千年以来,未有之功。”
“《国学纲》引经据典、章法井然、义理精微,已可视为士道之纲。”
“而此《术算纲要》,更非凡工之巧技,而是……一部可以正天下政务、革旧法之成书。”
他目光缓缓落在那册书卷上,低声道:“我有些想不通……陛下何时学得这些?”
“是啊。”霍纲跟着轻声开口,声音中竟微带一丝茫然,“那时候他还是王爷,尚未立储,朝中讥之为‘第一纨绔’。”
“我也笑过他,喝酒打马、无心朝政,终日与三五狂士纵游京中……”他自嘲一笑,“可今日看来,我们这等自诩贤达之人,谁能写得出这样一部术算纲?”
“莫说写,能解出其中两题者,已堪为一县主簿!”
“而他,却设题、编纲、解法、注式,皆由一人独成。”郭仪望着案上的字迹,低声道,“他不是在修一门‘科举’,他在修一部学统。”
“这是在为天下重立学问之本。”
话落,众人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