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五年成五纲’之说,实难尽信。”
“此等学典所需,不止熟稔政务,还须通晓文法、历算、地理、吏治。即便每日不眠不休,徒手编纂五门纲目,亦是……难如登天。”
其语虽极恭敬,然语气之中难掩怀疑之意。
这怀疑一开口,殿中顿时响起一连串附议之声。
“正是!”
“陛下登基不过一年,先前更久居王府,不理朝政,何以兼顾编典之功?”
“而且,这五科尚未公开内容,是否重合?是否实用?是否可教可学?”
“臣非敢质疑陛下之志,而是忧其效。”
“礼部修纲三年未成一卷,而陛下一人五年便成五纲,此事……实难不令人怀疑其可行性。”
议声如浪潮,接踵而至。
一时之间,朝堂风向又生波澜。
——敬其志而疑其力。
这已非初议试题之时那般激烈反对,而是一种近乎温和却更具力量的怀疑。
他们不再否定萧宁变革科举的初衷,也不再一味抱守旧制,而是对他宣称的“个人之力编撰五纲”一事,发出了强烈的不信。
这不信,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相信陛下,而是因为他们更相信现实的残酷与制度的复杂。
五门纲目?五年独撰?
这话说出来,简直像是一种对他们这些朝官集体智力的挑战。
而御阶之上,少年帝王静静立着,神情并未因众臣的质疑而有丝毫波动。
他只是微微一笑,目光淡然如水。
随即,他缓缓举手,向殿外一挥。
“传。”
一声轻言落下,大殿之外顿时脚步响动。
片刻之后,两名太监与三名内书房小吏合力抬入五只漆黑乌木匣子。
五只匣子,每只都有半人之高,沉重非常。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中何物。
等到匣盖打开,霎时间,满殿皆惊。
赫然是五部卷帙——每一部皆由青竹纸装帧,封面以朱漆题写,厚度均不下五百页。
最上一本,写着:
《大尧新科·国学纲目》。
其下依次为:
《大尧新科·术算纲目》、
《大尧新科·地学纲目》、
《大尧新科·政学纲目》、
《大尧新科·格物纲目》。
五部纲目,整整齐齐地陈列在群臣面前,纸页未翻,威势已现。
静默。
死一般的静默。
许久之后,有人低声喃喃一句:
“这……这当真是陛下……亲编之典?”
萧宁淡淡点头,目光从殿中诸臣脸上缓缓扫过,平静却不容置疑地道:
“诸位不是怀疑朕言虚么?”
“那便——请看。”
御阶之下,许居正率先上前,在礼监引领之下,从第一卷《国学纲目》启封。
轻翻数页,他便微微一震。
书页之上所列,不再是单纯的章句索引或四书题纲,而是按“经义溯本”“史策通验”“治术研例”“文辞考论”等四类分类,系统排比,详列考点,并附“政务实参”与“史实论断”两节。
翻至末页,更有“问题演习”、“士人答卷精选”、“点评摘要”诸类,显然已非空架设想,而是真真切切已然试行的完整教学纲要!
“这……”许居正喉头微动,猛然抬眼望向萧宁。
不止他一人。
霍纲、李安石、郭仪等人,也纷纷取卷翻阅,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皆脸色骤变。
每一卷,粗略的读上去,皆有缜密脉络,体例严整。
文句简明,主旨清晰,不惟可读,更可讲、可试、可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