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是在等。”
“等什么?”霍纲心焦如焚。
“难不成,这么等下去,他们还能自己退?”
魏瑞低声一叹,语气微微放缓。
“不是等他们退。”
“是——避其锋芒。”
霍纲一怔,回头看他。
魏瑞没有移目,依旧望着那群跪地的新党臣子,一字一句道:
“他们声势正盛,若此时正面交锋,必然掀起朝堂之乱。”
“陛下不动,不是怕。”
“是不理。”
“不理,就是最大的打击。”
“他们掏心掏肺演这场戏,可陛下连看都不看一眼……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这话如一缕清风,刹那吹散霍纲满脑惶急。
他愣愣地望着高阶之上那个身影,眼中情绪翻涌,半晌无语。
对啊。
这一招,不回应,才是真正的回应。
越是静,越叫人心慌。
越是不动,越叫人疑惧。
——这不是无计可施。
——而是胸有成竹。
霍纲喃喃低语:
“我等在朝几十年……还不及陛下少年之断。”
“若换我此刻居位……只怕早已急火攻心。”
魏瑞沉声道:“我们是久历风雨,故而顾虑太多;他是正逢破局,方能一往无前。”
霍纲一顿,旋即轻轻点头。
他忽然明白了。
他们这些自诩“辅政栋梁”的老臣,固然阅历丰富,可正因如此,往往瞻前顾后,缩手缩脚。
而萧宁——他没有羁绊,没有包袱,也没有“必须平衡”的历史负担。
他只需问一件事:
这人可用否?
这局能赢否?
只需两个答案,便足够他落子。
“老了……”霍纲低声叹息,“我们真老了。”
“陛下,才是真正能撑起这天下的人。”
许居正亦是目光复杂。
他没有说话,却心中一沉。
他看着那位不动声色的天子,心中第一次,有了“卸担”的渴望。
他知道,自今日之后,他们再不能以“顾虑大局”为由,将少主的断意一再规劝、拖延。
——此人已非藩王寄居之子。
——他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而另一边,新党阵中,王擎重仍跪地不动,神情不变。
可他眼角的余光,已多次扫向御阶之上。
他在等。
等一个怒意腾起的少年。
等一个气急反击的帝王。
只要萧宁动怒,他便可顺势而上,将“新党群起请辞”变为“忠臣被辱、寒心自退”。
只要天子有一丝动摇,他便可借势反唇相讥,将“罢官”之举反诘为“滥权压士”。
可他等了许久,仍是那一副沉静如水的神情。
没有怒色。
没有呵斥。
甚至连目光都未正眼投来。
那一身冕服,沉静如山岳。
那一抹眼神,冷静如止水。
王擎重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不是对局势,而是对……这个人。
——他真的,一点都不慌?
——他真的,就准备好了下一步?
林志远跪在他旁侧,声音极低地凑近:“他若真有后手……我们这一跪,便是自掘根基。”
“他不动声色,我们便像是在……自污。”
“就算陛下真要留人,这面子我们也收不回来了。”
王擎重咬了咬牙,依旧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