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那不过是一个养老的虚位,是上一任皇帝给出的“好听安置”。
多少年了?
从太安到洛陵,他已习惯了被人“远观而不近用”,习惯了递章不回、言表不听,习惯了“你说得好对不起,我们听不得”的君主官员。
他早就认命了。
甚至今日来此,他也不过是来死一次。
是的,死一次。
用他的命,换清流最后一点尊严。
可现在……
萧宁刚刚说了什么?
——魏瑞,任中相?
魏瑞脑中又回荡了一遍这句话,才迟迟抬起头,看向那站在御阶上的年轻帝王。
只见他玄衣金冠,负手而立,面容沉静,眼神平和。
不是怒意。
也不是喜悦。
而是一种极为稀少的平淡——那种看透一切、又不动声色的平静。
不是年轻人该有的眼神。
魏瑞心头剧震!
“他……”
“他早就定下了?”
“所以,陛下一早,就知道老臣了?”
魏瑞喉头一哽,心中突觉酸涩难言。
他这一生,走遍庙堂,无数权门,不知跪过多少龙榻前,折过多少天子腰。
可从未有一位君主,如此回应他的死谏——
不仅不罚,反而任用。
这不是心宽那么简单。
这是眼光,是胆魄,是……帝王之器。
他缓缓抬起手,止不住轻微颤抖,却不曾让人看出怯弱,而像是一种难以遏制的感情奔涌。
他没有立刻出列谢恩。
他只低声喃喃:
“陛下……你知我是谁?”
“你知我之性?”
“你还敢用我?”
“这天下……当真还有我魏瑞的地方?”
一瞬间,魏瑞眼眶微红。
不是懦弱,是血脉激荡。
一个人被弃用大半生,被指为死硬派、无用之人、旧制之腐,受尽白眼冷语,忽然有一日,被最高的声音唤起:“你来主持大局吧。”
这一声,不是提拔。
是重生!
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慢慢出列,身姿佝偻却沉稳,踏步而出,缓缓跪下:
“老臣……魏瑞,领旨。”
他声音不高,却如暮鼓晨钟,敲得众人心神俱震。
直到片刻后,魏瑞重新站起身来,声音洪亮,字正腔圆,朝御阶深深一拜:
“臣必不辱命。”
“但若日后言之不中、行之不当——”
“请陛下亲斩臣首,不容宽恕!”
萧宁依旧面色不动,淡淡点头:
“朕知卿之性。”
“既用,便信。”
“从今往后——大尧朝纲,由你、边卿、霍卿三人共议。”
“朕望尔等,辅朕以正,扶朕以清,不负今日之任。”
“退朝——”
太和殿前,金钟再鸣,百官出列。
朝堂三相定,天下目光归于洛陵。
魏瑞缓步而出,阳光洒在他白发之上。
他忽而低声一笑:
“老了老了……”
“可终于,不老得那么不值了。”
“中相!魏瑞!”
魏瑞!
中相魏瑞!
魏瑞口中喃喃的这四个字,心中一阵唏嘘。
中相!
魏瑞!
与此同时,这四个字同样如同春雷乍响,震得百官头皮发麻,心神震荡!
魏瑞?!
朝堂上,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