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杯交错摆放,几案旁两人对坐,一身玄衣银带的晋王萧晋,一身墨袍沉静的中山王萧业。
屋内陈设极雅,檀香袅袅,金漆屏风后挂着一幅古山图,落款竟是当朝第一画师柳初言。
两侧高窗敞开,夜风送凉,窗外隐约可听见城中更鼓。
二人对酌,举杯时,杯中光影流转,映得他们面上神色或真或假,难辨虚实。
“……你还记得吗?当年咱们几个兄弟,还在太学胡闹那年,有一次一起跑去长乐坊偷喝花酒,结果被老王爷亲自提着剑赶回王府?”
晋王笑得颇为畅快,拍着桌案,言语里满是回忆。
中山王也笑了,温声道:
“记得。你我躲进马厩里,臭了一夜,结果第二天还装作无事人,去陪淮北王听他背《仁义录》。”
“哈哈哈——对!他那时候还背错了三处,结果被老夫子罚抄整整十卷!”晋王再次仰头饮尽,豪气顿生。
“那时候,皇爷爷还在。”中山王语气一顿,神情忽而有些低落。
晋王闻言,眼神微微暗了下去,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皇爷爷还在的时候,哪有什么什么皇位之争。咱们几个兄弟……还真算得上亲厚。”
这话落下,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屋内只剩酒液倒入玉杯时的潺潺声。
良久,晋王忽地笑了一声,似笑非笑道:
“如今,咱们兄弟虽还在,可你我心中那份‘亲厚’,怕是早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了。”
中山王微微挑眉,没有接话,只是淡淡抿了一口酒。
晋王盯着他看了几息,忽而放下酒杯,缓缓道:“老实说,三哥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哦?”中山王目光如潭,“不妨直说。”
“你……”晋王眯起眼睛,缓缓靠近几分,语气放得极轻,“……是否真如外界所言,已经起了那至尊之心?”
这句话一落,气氛顿时凝滞。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窗外风声骤歇,连案上酒香都似乎为之一缓。
中山王脸上没有多余波澜,他只是轻轻笑了,放下酒盏:
“三哥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人啊,最怕的就是麻烦。”
他摆摆手,一脸洒脱:
“若不是那群跳梁小丑硬把脏水泼到我头上,我巴不得守着中山那片山林继续放鹰逗狗,哪有心思理会什么皇位?”
晋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神犹如深潭,似在分析每一个字中藏着几分真假。
“所以,”他语气温和,“琼州之事,你就真的不打算过问?”
中山王笑容不变,举杯敬道:“不打算。”
“兄长若真想动,那便去动就是。我不会多言,也不会插手。”
晋王凝神片刻,终于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抬杯道:“三弟,算你识大体。”
中山王举杯与他一碰,清脆一声。
“敬我们……兄弟情深。”
二人仰首痛饮。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多年太学时光,情真意切,不问前尘后事。
可谁都知道,杯中有烈酒,杯外皆刀锋。
——今日龙门一宴,看似把酒言欢,实则图穷匕见,谁也不曾放松过一分。
二人皆是老狐狸,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他们在酒桌上交换的不止是情谊,更是试探、打量与博弈。
而此时此刻,窗外骤然起风,灯火微晃。
天色愈暗,夜幕深沉。
……
夜已深,龙门酒楼外,风起云动,灯火摇曳。
楼内余宴已散,案上杯盘狼藉,酒气与檀香混杂在一处,空气中仍残留着笑语的余温。
包间中,晋王萧晋缓缓起身,掸了掸衣袍,目光似醉非醉,看向对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