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波及全国的土地清查中,有一个人的命运因此发生了奇异的转折。
贞晓兕记得自己刚醒来时,头痛欲裂,鼻腔里充斥着陈年木料、劣质墨汁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如同断线的珠子,在她脑海里翻滚碰撞——咨询室里舒缓的音乐、案头上未完成的心理评估报告、来访者倾诉时微妙的肢体语言,与眼前这雕花木窗、粗麻帐幔、以及身上这件浆洗得发硬的青色官服格格不入。
她,一个东北师大心理学在读博士,刚在心理咨询机构打零工的东北姑娘,一眨眼,就成了大唐鸿胪寺里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流外小吏。更糟糕的是,原身似乎也是个“黑户”,无名无籍,像办公案角落里积攒的灰尘,随时可能被上官为了凑足“清理逃户”的指标而一把扫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穿越的震惊。第一个夜晚,她在摇曳的油灯下,仔细观察判寺(鸿胪寺主管官员)的言行举止、同僚间的微妙互动。好在有个叫贞德本的叔父帮衬。
她注意到判寺夏林煜为人谨慎,好名声,畏麻烦,但对上峰交办的事务力求稳妥。她更注意到,鸿胪寺积压的蕃客名册混乱不堪,皆因前任主簿能力平庸,导致判寺屡受申饬。
于是,她动笔了。用一种清晰工整、便于快速查阅的格式,重新誊写名册关键信息。重要的是,在求见判寺时,她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言语间却精准地戳中了判寺的两个心结:
一是名册混乱可能再次引来上峰不满;二是暗示自己若能有个正式身份,必将更高效地为上官分忧解难,并将所有功劳归于上官。
“此女甚有眼力,懂得分寸。”判寺被她看似不经意、实则句句落在痒处的话语打动,更满意她那手清晰明了的文书,觉得此人用起来顺手。在她“整理”好的名册末尾,判寺大笔一挥,签押盖章。他或许没注意到“倭国遣唐使随员”栏多了一个名字,或许注意到了,但觉得用一个无足轻重的名额,换取一个懂事能干的属下,十分划算。
就这样,贞晓兕完成了一次基于人性洞察的惊险跳跃。凭借着对上官心理的精准把握和巧妙引导,她成功从随时可能被清理的“黑户”,变成了记录在案的“外籍翻译人才”,拿到了代表合法身份的“过所”。脚踏长安城的土地,她明白,第一步,保命,算是成功了。
想想那时真实不容易,如今却也成了和夏林煜共同竞争鸿胪寺主簿的身份。
那是在她刚刚站稳脚跟时,于长安西市的人潮中,遇到了一个浑身是伤、饿得晕倒在她衙门附近的少年。他自称支小野,无家可归。贞晓兕完全没有了刚穿越大唐时的记忆。所以她不记得她曾认识一个支小野。
贞晓兕观察到这少年虽衣衫褴褛,但眼神清正,手指纤细,不像普通流民,更像落难的读书人,且潜意识里对权威带有深深戒备。
出于职业本能的好奇和一丝怜悯,贞晓兕将他留了下来,安排在鸿胪寺做些杂役。
她没有急于追问他的过去,而是通过日常关心、平等交流,慢慢消除他的心理防御。她教他些简单文字和计算,更像是一种心理重建和技能培养。
支小野沉默寡言,但极其聪慧,眼神里总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郁。他像个小尾巴一样喜欢黏在贞晓兕身边,在她被各方压力逼得喘不过气时,用笨拙的语言安慰她。贞晓兕判断他需要安全感和认同感,便尽力给予。
然而,贞晓兕不知道的是,这位看似落魄的少年“支小野”,是朝堂上那位与她针锋相对的户部主事的公子。
竟然是当朝皇帝的私生子,因特殊原因不得不以寄养到户部主事家,同时以“支小野”的身份隐匿于市井,探查实情,跟夏林煜是同窗。
他在朝堂上利用父亲户部主事与贞晓兕抗衡,私下里却受她庇护,内心充满矛盾与挣扎。
直到那场惊天动地的牢狱之灾。贞晓兕被押走时,支小野如同发疯的小兽,试图冲上去。那一刻,他眼中迸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