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江宴上醉写《汾阴行》的诗人,终究成了玄宗清算外戚的祭品。
轻描淡写的\"复袭爵而卒\",暗藏着多少皇室秘辛:他临终前抚摸的褪色婚书,还残留着王守一被缢杀时的指痕;邓州官衙的梁木,或许仍刻着\"李余庆\"这个被皇权抹去的真名……”
烛泪堆成小山时,三郎紫岸学着钦天监的样子将四卷密信铺作星图。
豆卢氏的墓志铭、纪府染血的台阶、涪陵江的孤舟、邓州驿的残烛,竟在绢帛上拼出半阙破碎的谶纬。朱雀街的铜驼仍在夜雾中呜咽,而本该镇守四方的神将,早随着神龙至开元年间的血色黄昏,化作未解的爻象。
“你给朕读一读那‘君不见昔日西京全盛时……’吧!”
“遵旨。君不见昔日西京全盛时,汾阴后土亲祭祀。斋宫宿寝设储供,撞钟鸣鼓树羽旗……”
三郎紫岸还是第一次仔细听得此诗,当高力士读至“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飞”时,他不禁潸然泪下……
紫岸凝视着最后一卷浸透酥油气息的羊皮信笺,逻些城的雪水在金城小兕的墨迹里蜿蜒:
“二十三相星斗如流星般坠落于含元殿鸱吻,盟誓碑上的咒文仿佛被岁月侵蚀,褪作龟裂沟壑,这似乎早已注定。那些曾与太极宫共饮命运鸩酒的大臣们,他们的命运如蛛丝般牵连在一起,多达二十余人。如今,已无需一一列举,他们或已化作神都松柏的枝叶,或已融入剑南栈道所载《氏族志》里晕散的墨点之中,悄然离去。”
我披着赤德祖赞亲赐的雪域银狐裘,指尖摩挲你当年赠的鎏金臂钏,在布达拉宫经幡下数着唐蕃商队带来的历书。青稞酒醉倒的深夜,总能听见朱雀大街更鼓穿透八千里云雾......等我,再过几年便归去与你重铸山河!”
紫岸将信纸贴近烛火,恍惚见长安杏花与高原雪霰在焰心交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