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 “小太阳” 来暖暖场子。
檐角冰棱折射着凛冬的晴光,宇戦墨握着锻铁锤的手顿了顿。
火星溅在玄色衣襟上,烫出几点猩红,像雪地里突兀绽开的红梅——这让他想起小兕说这话时晃着银铃铛的模样:\"布丁宇啊,你这命局里的辛金,分明是玄铁在雪夜淬火后的凛冽。\"
铸铁坊蒸腾的热气里,他垂眸望着淬火池中自己的倒影。
水面摇晃着刀削般的轮廓,眉骨投下的阴影里竟凝着西伯利亚的冻土……
确实如那兕丫头所言,金气太盛之人连影子都比旁人锋利三分,就像他昨夜与吐蕃对峙时,单凭一柄未出鞘的唐横刀就逼退七尺壮汉的架势。
\"可钢铁裹着霜花久了...\"小兕曾用朱砂笔在他掌心画过一道符纹,笔尖游走时带着春溪破冰的暖意,\"会忘了自己也能融成月光。\"
此刻他望着案头新接的烫金请柬——江南书院邀他去讲古兵器锻造。
鎏金纹样在炉火映照下蜿蜒如灼灼桃枝,这让他突然记起命盘里蛰伏的甲木。
当初小兕指着亥水深处那抹苍青色说:
\"瞧,这是埋在冻土下的古莲子,等一场东风就能抽芽。\"
果然自从他接了私塾孩童们的箭镞课,那些稚嫩笑语竟真如三月细雨,渐渐化开他眉间经年不散的寒雾。
晨起时他特意将鸦青长衫换成茜色箭袖,腰间缀了枚小叶紫檀虎符。
经过铜镜时瞥见自己模样,恍若看见雪原上燃起篝火。
正如小兕说的\"幸运战甲\",红衣映得淬火池都泛起珊瑚色的涟漪。
此刻他推开朝东的雕花木窗,初阳正爬上书院飞檐的嘲风脊兽。
光瀑倾泻在兵器架上,那些寒铁锻造的陌刀与钩镰枪,在暖晖里显出水墨般的温润光泽
或许真如那丫头念叨的,当他在晨光里擦拭桃木剑穗上的玉环时,蛰伏二十余载的命格,正悄然裂开一道逢春的缝隙。
暮色如墨,将秋家村的老槐树染成剪影。
檐角铜铃被山风拨得叮咚作响,小兕蹲在青石板上,朱砂笔尖悬在泛黄的命盘纸上迟迟未落。
最后一缕霞光掠过对面秋容暮的侧脸,她正倚着斑驳竹篱削柿子皮,刀刃与果肉分离的沙沙声混着蝉鸣,仿佛时光都凝在这片昏黄里。
\"分明是同个时辰生人......\"小兕咬着笔杆呢喃,袖口蹭花了昨日新画的星宿图。
她第三次展开秋容暮的八字——戊申、戊申、辛丑、己亥,与宇戦墨分毫不差,可那夜观星时瞥见的命格却似水中倒影般虚实难辨。
宇戦墨眉间总凝着土气沉郁,秋容暮发梢却缠着若有若无的稻花香,像深秋山林里未燃尽的篝火。
石板上突然滚来颗浑圆的柿子,打断她的思绪。
\"尝尝新晒的柿饼。\"
秋容暮的声音比铜铃更清泠,指尖沾着琥珀色糖霜。
小兕抬头望她,暮色中那袭青衫竟似浸着露水的竹叶,分明是土旺之命,周身却流转着“无有”木气,如何生机?
朱砂笔终于落下时,惊飞了槐树上栖着的寒鸦。
命盘上金土交缠的卦象突然泛起涟漪,亥水深处浮出半截甲木——原是秋容暮生辰逢着白露前三日,地支藏干里的木气乘着节气更迭破土而出。
小兕忽觉掌心微痒,低头见几株嫩绿藤蔓正沿着石缝攀上命盘,在戊土厚重的卦象里绽出星点鹅黄。
山风骤急,铜铃乱响中飘来苍老叹息:
\"节气是天地换气的缝隙啊......\"
不知何时出现的蓑衣老者蹲在柿子树下,烟斗明灭映着满脸沟壑。
秋容暮削柿子的手顿了顿,刀刃折射的月光倏地照亮命盘一角——那里静静伏着半枚火纹,正等待深埋地底的岩浆破壳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