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痛心疾首。
姜窈微微蹙眉，但声音依旧冷静：“秦老师，我理解您的担忧。但我使用的设备经过特殊处理，震动频率低于人类行走和正常说话产生的声波震动，气流影响范围控制在机身半米内，我现在的位置距离洞窟入口超过十米。我的操作，符合国际文物保护领域对非接触式测量的最高安全标准。”
她试图用专业和数据说服对方。
然而，秦漠眼中的排斥更浓：“标准？你们眼里只有冷冰冰的标准和数据！文物是有生命的，它们承载的是历史和文化的呼吸！这种呼吸，能被你们这些机器测量出来吗？你们从北京来的，是不是觉得只有你们带来的才是先进的，我们这些常年守在这里的，都是故步自封的老古董？”
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情绪，是长久以来对“外来者”和“资本”介入的不信任感的总爆发。
“敬畏不是固步自封，秦老师。”姜窈的语气也冷了下来，“用最先进的技术手段，更精准地记录、保护，甚至复原这份瑰丽，让更多人能够跨越时空阻隔感受到它，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敬畏和传承。靠人手和画笔，一年能修复几平米？能让多少无缘亲临此地的人，看到这飞天的风采？”
“文化的理解和传承需要时间，需要沉淀！不是靠你们那种急功近利的数字化、快餐式的体验能替代的！”秦漠寸步不让，他指着那些沉默的洞窟，“你看看它们，在这里沉默了一千多年！它们需要的是细心呵护，是时间的打磨，不是被你们拆解成一个个数据包，放在网上供人娱乐消费！”
“数据化不是消费，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姜窈反驳，“难道让这些艺术瑰宝继续在风沙中慢慢湮灭，就是您所谓的保护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如同冰与火的碰撞，谁也无法说服谁。空气仿佛都因为他们之间的对峙而凝固了。一只蜥蜴从旁边的沙地上快速爬过，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
最终，秦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手中那架小巧却代表着他极度反感理念的无人机，丢下一句：“在这里，我说了算。只要我还在修复中心一天，就不允许这种不负责任的‘高科技’靠近洞窟！”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背影决绝而固执。
姜窈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将墨镜戴了回去，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她低头，看着平板上已经初步成型的崖壁三维模型，线条清晰，数据精准。
“冥顽不化。”她轻声吐出四个字，却更加握紧了手中的设备。
鹰与孔雀的第一次相遇，不欢而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