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离章雪鸣不过几步之遥。
门檐挡住了阳光,那个身材颀长又显得有些单薄的少年郎就这样站在檐下的阴影里无声落泪,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静得像是失去了生机的海,看得章雪鸣不禁呼吸一滞,那点跟他赌气的心思不翼而飞。
章雪鸣明知自家竹马是个泪失禁体质,流泪未必就代表着难过,但她的身体仍旧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立刻转向往回走。
她转身的刹那,卓翼宸也陡然回神,抬手一摸脸,意识到自己又控制不住掉眼泪了,顿时羞窘交加,扭头就跑。
“阿宸!”
章雪鸣想追过去,却听院子里,裴思婧扬声问道:“昭昭,怎么了?”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卓翼宸湛蓝色的衣角一晃就消失在了拐角后。
章雪鸣皱了皱眉,压下心头泛起的躁意,回院里跟裴思婧说了她请离仑陪她们和文潇一起出门的事。
裴思婧虽不赞同这时候去镇上,也没扫她的兴,只问她:“方才我听你叫小卓,怎么不见他人?”
“我也不知道他跟我闹什么别扭。”章雪鸣背着手,低着头,用右脚鞋尖踢了踢左脚的鞋尖,轻声道:“他不是要跟我讲男女大防,不肯牵我的手吗?我方才就不让他帮我理裙角了。谁知道他又不高兴了,扭头就跑。我叫他,他也不理我。”
裴思婧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屋里带,委婉地将卓凌浩和裴父的担忧告诉她。
章雪鸣耐心听完,没告诉裴思婧,这些话她已经听堂庭、鹿芙和离仑一人说过一遍了,也没有半句反驳。
她只是摩挲着袖口的槐叶绣花,歪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点祈求地看着裴思婧:“大师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裴思婧明知这小师妹的美人皮下藏着什么小怪兽,还是照样抵挡不住萌物攻击,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什么事,你只管说。”
章雪鸣眼睛一亮,趴在她的肩膀上,凑到她耳边低语一番。
裴思婧听得一头雾水,不禁蹙眉:“你到底想干嘛?我可不信你只是想日后去了镇上,到哪里都有人跟你打招呼。”
“当然不是了。”章雪鸣回里屋拿了钱袋出来塞进裴思婧的手里,笑得像只小狐狸,“我不过是想证实某个猜测。只不过事情没成,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行,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相信昭昭不会坑师姐。”裴思婧捏了捏她的脸颊,难得促狭地笑了,“好了,不用管我了,去哄你的阿宸吧,省得你坐立难安的。”
也不能怪两个小的不适应。
她们自幼就在一处养着,十余年形影不离。那帮大人从前不说要她们保持距离,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谁受得了?
她这嗑青梅竹马CP的看着都感觉别扭。
章雪鸣被戳破了心思也面不改色心不跳,还笑得更甜了,调皮地双手合十拜一拜:“那就辛苦大师姐和文姐姐了。回头我亲自下厨,好好犒劳姐姐们。”
她说完就一提裙摆跑走了,欢快得像是挣脱了束缚的鸟儿。
到了院门口,章雪鸣停下来,转头看着走到檐廊上的裴思婧,腾出一只手来冲她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章雪鸣没有直接去客院找卓翼宸,她先去找了离仑和朱厌。
朱厌已经出门去接文潇了,只有离仑在,章雪鸣便把拜托裴思婧的事同他交代清楚,诚恳请求哥哥们配合。
离仑没有被她带着思路走,直击重点:“事情都交给我们去做了,你呢?你要去做什么?”
“我把阿宸气哭了,我得去把他哄好。”章雪鸣理直气壮地道,“自己的事情可以请哥哥姐姐们帮我做,但自己的小郎君还是要自己哄才行。”
离仑眉心一跳,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章家人明明不在乎俗世规矩、舆论名声,也有的是手段让外人闭嘴。”
章雪鸣丝毫不惧,自顾自倒了杯茶,也端起来喝了一口。
她抬眼直视离仑,嘴角微翘,眼神却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