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谦没有回头,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林石诣躬着微驼的背,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他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木盒。
“陛下。”
温明谦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龙袍的下摆扫过冰凉的金砖。
“太傅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林石诣将木盒高高举过头顶。
“幸不辱命,老臣……找到了。”
温明谦的眼皮抬了抬,紧紧盯着那个木盒,像是猜忌,又像是期待。
“打开。”
内侍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和一个雕工粗糙的狼头石坠。
温明谦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狼头上。
那是西凉外族,犬戎部落的图腾。
他伸出手,拿起那封信,撕开了火漆。
信上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西凉王府,欲用三座玉石矿,换犬戎部落的三千匹战马。
“啪!”
温明谦将信纸重重拍在龙案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听奏时习惯性叩击龙椅扶手的手指,此刻因为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好一个西凉王!”
“朕待他不薄,他竟敢勾结外族!”
林石诣立刻跪了下去,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忠心。
“西凉王手握西北兵权,又有玉矿支撑,早已是国之巨蠹,不得不防啊,陛下!”
温明谦死死盯着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那依太傅之见,该当如何?”
林石诣叩在地,声音沉稳。
“此事尚无确凿人证,若贸然难,恐会逼反西凉。”
“但西凉王此人,刚愎自用,恪守成法,不懂变通。”
“西北的玉石商贾,早已对他怨声载道。”
林石诣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臣以为,堡垒,当从内部攻破。”
“只要那些商贾,肯站出来指认西凉王,此事,便成了。”
温明谦沉默了许久。
殿内只听得见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响。
良久,他才疲惫地摆了摆手。
“此事,就全权交由太傅处置。”
“朕……乏了。”
林石诣躬身行礼。
“老臣,遵旨!”
随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温明谦脸上的暴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重新坐回龙椅,神情冷漠。
他拿起那个狼头石坠,在指尖把玩。
“常恩。”
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从殿柱后闪出,跪在地上。
是皇帝最信任的贴身内侍。
温明谦将石坠丢了过去。
“找个最快的信使,去一趟西凉。”
常恩接住石坠,不解地抬头。
温明谦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把这个,亲自交给西凉王。”
“再替朕,给他带一句话。”
常恩俯下身。
“请陛下示下。”
温明谦的声音很轻,却比殿外的春风还要冷。
“告诉他,林太傅要用这个东西,构陷他谋反。”
常恩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温明谦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那些开得灿烂的迎春花。
“朕的朝堂,太安静了。”
“是时候,让两条老狗,先互相咬一咬了。”
这一年开春早,南苑的杏花开得泼辣,像一团烧起来的粉色云霞。
夏昭斓正像只矫健的猫,攀在最高的那根枝桠上,冲着树下的温弈墨大笑。
“墨墨,你看!
我给你折最好看的一枝!”
她眉眼明亮,嗓音清脆,惊起了一树的飞鸟。
温弈墨仰着头,裙摆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