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步步都得留心呢。”
她端起茶盏,借着饮茶的间隙,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程念的神情变化。
程念心中冷笑一声。
来了,这杯茶,果然不是白喝的。
程念指尖轻轻转着那温热的瓷杯,眼帘微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讥诮。
她并未立刻接贤妃的话茬,反而将目光投向小几上那碟新做的荷花酥,语气轻缓,带着几分闲适。
“姐姐宫里的点心师傅手艺越精进了,这荷花酥做得竟似真的一般。
瞧着就让人欢喜。”
她拈起一块,细细尝了一口,方才像是刚回味起贤妃方才的话一般,抬起眼,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恰到好处的困惑:
“灵州?姐姐不说,妹妹整日拘在自己宫里看书习字,倒真没太留意前朝的动静,只恍惚听说似是出了什么乱子,惹得陛下心烦?”
她微微蹙眉,流露出一种不谙政事,只忧圣心的单纯模样,“陛下日理万机,若再为这些事劳神,可怎生是好。”
她轻轻放下点心,拿起绢帕拭了拭指尖,语气转而带上一点轻松的劝慰。
“不过姐姐也莫要太过忧心了,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陛下圣明,朝中还有那么多能臣干吏呢,咱们姐妹在深宫里,安守本分,不给陛下添乱,便是最大的省心了,姐姐说是不是?”
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对灵州之事的“知情”
,又将贤妃那试探的触角轻轻巧巧地推了回去,最后还扣上了一顶“安守本分”
的大帽子,仿佛贤妃的担忧反倒是有些逾越了本分。
贤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端着茶盏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些。
贤妃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无形的针戳了一下,微微有些僵,但旋即又用更浓的笑意掩盖过去,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她借着低头啜饮的动作,掩饰住瞬间的不自然。
“妹妹说的是,倒是姐姐杞人忧天了。”
她放下茶盏,声音依旧温柔,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咱们姐妹,自然是安享富贵最为要紧。”
殿内的丝竹声不知何时又轻轻响起,试图重新营造出方才那种风雅闲适的氛围,贤妃又寻了些衣裳饰、宫中花草的话题来说,但显然已有些心不在焉,先前那股亲热劲也淡了下去。
程念面上依旧带着浅淡得体的微笑,从容应和着,心中却一片清明,贤妃今日这番试探,看似无功而返,却恰恰印证了某些猜测。
灵州之事,牵扯的恐怕比想象中更深,连深宫妃嫔都坐不住了,甚至不惜冒着风险来她这里探听口风。
又闲坐了片刻,品完了盏中茶,程念便优雅地起身告辞:
“多谢姐姐的好茶和雅乐,今日真是叨扰了,妹妹宫里还有些琐事,便先行告退了。”
贤妃也未多留,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亲自将程念送至殿门口。
走出永和宫,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程念微微眯起眼,扶着如喜的手缓步前行,脸上的浅笑渐渐收敛,化为一片沉静的思索。
回到自己宫中,屏退左右,只留下如喜一人时,程念才低声吩咐。
“找人去问问,贤妃母家近日是否与灵州那边有什么牵连,尤其是……她那位在兵部任职的兄长。”
英国公与早逝原配共育有两子,若不是那在兵部任职的兄长,她又如何能在英国公继室面前那般可以针对,此番找她打探若非知晓她的身份齐凌宜断然不会亲自拉下脸来如此。
她抬手松了松袖子,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