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嬷嬷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厚茧擦过她腕间的伤疤,“您昏迷时,宋使又来催了三次”
程念看着老人眼角的泪,突然想起李如凰的记忆,这位嬷嬷曾在原主自戕后,跪在雪地里求皇帝收回成命,额头磕出的血染红了半片青砖,可惜
“宋使的仪仗已在宫门外候着,”
安嬷嬷正将那件朱红嫁衣叠进樟木箱,蓝布罩衫的袖口沾着点墨痕,是方才看婚书时蹭上的,她满脸担忧地扭头看向程念,“小殿下明日见了陛下,切不可再提拒婚一事。”
程念盯着箱底露出的金线,那线在昏暗中闪着冷光。
“嬷嬷,”
她忽然开口,声音被沉水香泡得绵,“大宋皇帝如今几岁了?”
“宋帝弱冠登基,距今有三年,”
安嬷嬷叠衣的手顿了顿,鬓角的银在烛火下晃了晃:“小殿下为何问这些,莫不是怕了那宋帝。”
帐内的香突然变得呛人,脑中忽然有根线崩断了似的,所有声音都变成了嗡嗡的杂音,“没有的,嬷嬷,我想再休息休息。”
安嬷嬷满脸忧虑地看向李如凰,心里却知道公主一直是个有主见的,便不再多说,带着如喜一同退下了。
殿中霎那间寂静下来,独留程念一人坐在桌前。
“离开的时候顾裴不过十岁,如今二十三岁,不过恍惚间,这个世界居然已经过了十三年。”
她嘴里一直嘟囔着,不愿相信这些。
她不敢想象,十三年让这个世界是如何翻天覆地。
脑中一阵疼痛袭来,原不属于她的记忆在眼前悉数闪过。
她是大周长公主,先母顺德皇后出生名门,一母所出弟弟尚且年幼,父皇昏聩,却对独掌后宫的皇贵妃专房之宠,引得外戚一手遮天,把持朝政,若不是两年前顾裴横空出世,铁骑踏遍各国,此刻李如凰应当与青梅竹马的御林军少尉谢韫成婚。
也正是为着谢韫,李如凰才不惜割腕明志也要保留清白不愿前往大宋和亲。
程念想起方才安嬷嬷所言,按照李如凰与谢韫的约定,今晚便是他们相约出逃的日子。
为了完成任务,她必须在今晚与谢韫做个了断。
她抬眸看向镜中之人,片刻失神。
夜半,凌华宫偏门一角“嘎吱”
一声,忽出现一全身被斗篷遮盖的人影,那人左右张望,确保无人后没做停留,径直朝着冷宫方向疾步走去。
“云娘,你终于来了。”
身前传来声音。
程念将斗篷帽子掀开,抬头看向身前之人。
看到谢韫,她突然想起陆昀,二人身型相似,连外貌也都是清秀模样,不同的是谢韫比陆昀看着孱弱一些。
谢韫面上带喜,走上前便一把拉过程念的手将人紧紧拥住,他应当是听见了凌华宫的风声,原先还有些担心,如今亲眼瞧见李如凰完好无缺,心中不由庆幸得老天垂怜,看着面前的心爱之人,小声抚慰道:“你没事就好。”
哪知还未得到回应,程念便皱着眉,抬手将他往外推,语气不同以往的温柔小意,眼中满是冷漠,“不知谢少尉半夜约本宫前来,所谓何事?”
月光照耀下,谢韫原本温和的脸上忽生一丝莫名,转念却想李如凰身体刚刚好转便前来会约,神色继而缓和,心中只道定是这些天自己并未去看她,疏忽了她而产生了心结,赶忙解释道,“这些天陛下下令凌华宫增派人手看管,这才没有去看望你,今日听说你醒了,便来此处等你,与你好好解释一番。”
紧接着又说道,“你我二人早已立下海誓山盟,我所有都已安顿好,今日便打算带你离开。”
不想程念并不吃他这一套,冷着脸,不留半分情面,“本宫今日前来便是特地与谢少尉做个了断,以免让少尉横生旁的念想,父皇早已将本宫许给大宋皇帝,何来你我二人互许终生一说?”
“云娘,你不用怕,你若不愿走,我明日便向圣上请旨,请圣上将你许配与我。”
谢韫满脸涨红,抬起手便去拉对面